第二天，萧卫国早起去开会。

    刘兰还没起床，萧鹤年却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热豆浆，“爸，喝点豆浆吃根油条，再去开会吧？”

    萧卫国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儿子。

    “呦，要结婚了，学会关心父母了？”

    萧鹤年心情不错，

    “应该的。以后我会经常给您准备早饭。”

    萧卫国觉得哪不对劲儿，怀疑的盯着萧鹤年，

    “你怎么起这么早？”

    萧鹤年看看腕表，

    “我一会儿有个手术，爸，你先吃。我现在要去医院准备一下了……”

    说完，他掏了出兜里的自行车钥匙。

    萧卫国看见他兜里掉出来一个纸条，正好落在自己脚边。他刚要叫住他，萧鹤年已经走出门了，萧卫国只好俯身捡了起来。

    他展开看。

    【借条，本人虞小象，借萧鹤年500元钱……】

    萧鹤年蹲在自行车旁边，又是捏胎，又是开锁。等了一分钟后，萧卫国终于追了出来。

    “你等等，这怎么回事？”

    萧卫国扬起纸条。

    萧鹤年一脸懵，当他看见萧卫国手上的借条时，脸色有些尴尬。

    “爸！怎么在你这？”

    萧卫国语气严肃，

    “从你兜里掉出来的，你还问我？”

    萧鹤年脸色不好，

    “爸，这是虞小象找我借钱时，非要给我开的一个借条。我应该是放在这个裤子里，忘了拿出来。”

    萧卫国皱眉，

    “她借钱做什么？”

    萧鹤年叹了口气，

    “之前，她很想去深市。不是被你和我妈拦下了么？这些钱是她想做路费的钱。其实，她就是来江城转车的，并不是来和我结婚的。没想到被你和我妈发现了……”

    萧卫国脸色很沉重。

    身旁，萧鹤年期待父亲再往下问。

    可萧卫国一言不发，只是心情很不好的，低头站在自己的自行车边沉思。

    “爸？”

    萧鹤年轻声唤了一声。

    “借？”

    萧卫国突然回过神，把借条撕得粉碎，扔在了萧鹤年身上。

    “你怎么做人家未婚夫的，她找你开口，你竟然还好意思要欠条。这些钱应该给，而不是让她来借！”

    他二度回神，

    “给也不行！她不能去深市。”

    盯着地上的碎纸削，萧卫国一脸惋惜。

    “可惜了。”

    萧鹤年一脸问号。

    “可惜啊，小象的字写的很不错。比你的好看。”

    萧卫国轻叹。

    几分钟后，萧卫国提上公文包，登上了汽车。

    萧鹤年还在原地，一直没有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掉进去了个怪圈，一个怎么也走不出来的怪圈。

    虞小象下楼，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她刚进厨房，就见刘兰一直盯着窗外，虞小象好奇，也凑了上去。

    “阿姨，出什么事了？”

    刘兰点了一下玻璃窗，

    “鹤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盯着自行车发呆。他最近奇奇怪怪的。还是你省心啊。”

    一连两天过去，虞小象都觉得奇怪的不仅是萧鹤年，还有车间的几个工友。只要自己进门，他们的话题就暂停了。

    等自己出去后，他们又聚在一起咬耳朵。

    中午，虞小象正在洗饭盒，突然听见车间里发出吵闹声。

    她喜欢看热闹，一听见有动静，虞小象赶紧甩干净饭盒，第一时间冲进了车间。

    织机旁，钱英叉着腰，

    “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

    在她对面，三个女工看着地面，一个个神情不忿。

    “就算恋爱了又怎么样？虞小象没结婚，”

    啊？

    这是在议论自己……

    虞小象笑了，敢情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瞿江也没结婚。人家不仅没结婚，脸对象都没有，怎么就不能恋爱了？现在两人就是走的近一些，经常一起说话，就要被你们说闲话。”

    妈呀！

    这是什么锅。

    虞小象抱着饭盒，挤到了钱英跟前。

    “组长，不是，我没有！”

    钱英反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我这不是再给你澄清呢？”

    姐……

    澄清不是这么澄清的！

    虞小象硬着头皮，

    “大家听我解释。我最近确实和瞿江走的近一些。”

    看见主角登场，车间的男男女女都围了过来。车间里，只要能站人的地方，就像插了秧似的，密密麻麻全是头。

    “但我们是在研究一个东西，目前阶段就是探讨。”

    就在这时，吃饭回来的瞿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远远的站在人群后，注视站在场中央的虞小象。这姑娘长得很好看，脑子还好用。既聪明又好学，还有钻研精神，是个难得的人。

    “什么东西？”

    有人起哄。

    虞小象站在织机旁边，把自己的初步设想，给在场的所有人讲了一遍。

    一时间，场子里安静的很。

    忽然，角落里传出掌声。

    虞小象远远看去，鼓掌的真是瞿江。

    “同志们，这个设想是虞小象同志想出来的。我和赞同她，同时，我也很敬佩她。我愿意和她一起，努力把这件事情做成。”

    听见瞿江给虞小象做背书，大家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逐渐相信。

    “这不是就是科技么？”

    人堆里，有人喊了一嗓子。

    “对，这就是科技。”

    虞小象热血沸腾，“咱们现在有纺织机，不必要像古代一样用织机，已经是科技的大进步了。但，这也只能算是半自动化。”

    “等红外线探头装起来，我们就离全自动化更进一步。”

    有人好奇，

    “全自动化是什么？”

    虞小象对未来充满了期许。

    因为，那就是她已经经历过的世界。

    “我想，总有那么一天。我们纺织工人不必要在经历酷暑严寒，也不用在三台织机中来回奔波。”

    这场小风波结束后，虞小象和瞿江的事情，再也没有人议论。

    相反，一些对红外感兴趣的工友们，还会自动加入他们的队伍。没几天过去，两人的团队，变成了四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组长钱英。另外一个，是五车间的宣传干事刘念。

    “我上次让你买的书，你买了么？”

    瞿江问。

    虞小象有些尴尬，

    “我打算明天去书店。每天下班晚，咱们下班时候，培英书店也下班了。”

    瞿江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耳朵，

    “对不起啊，我把这茬事儿给忘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

    虞小象连连摇头，

    “不用不用！你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在家休息吧。”

    瞿江很听话。

    六点，工厂打了下班铃。

    一连几天，虞小象都吸取教训，下班铃一响绝不废话，收拾东西走人。刘兰还在家等着她呢。

    她心里暖暖的，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厂门口，萧鹤年靠在自行车边。

    “是你们车间新来的哪个吧？”

    身侧，女工们三三两两围着说话。

    “对，就是叫虞小象的那个。他真的好厉害啊，没想到一个女孩，竟然这么聪明。就连瞿总工的儿子都站她的队！”

    萧鹤年又听见了虞小象的名字。

    他屏住呼吸，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一些。

    “她要做什么来着？”

    “简单点说吧，就是用红外线探头控制机器的电源。线断了，探头发现，切断电源。这样就不用挡车工盯着了。”

    “啊……这太厉害了！”

    萧鹤年长出一口气。

    他有些恍惚，这些人是在议论虞小象？不对吧，她一个诈骗犯攀高这儿的心机女，竟然还会搞科学创新？

    不对！

    萧鹤年赶紧从“圈套”里跳出来。

    这肯定是那个叫瞿江的人的设想，虞小象费心费力接近他，目的哪里是搞科学创新，明明就是借着这个由头接近瞿江。

    想起那天两人一起出门的模样，萧鹤年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第二天。

    周末。

    虞小象刚才楼，就撞见了萧鹤年。

    “早。”

    虞小象侧身擦过他，推出骑行车，准备去培英书店。

    “周末你要去哪啊？”

    萧鹤年问。

    “书店啊。你有事儿？”

    萧鹤年清了一下嗓子，“没事，我一会儿去上班，你去忙吧。”

    虞小象狐疑的瞥了一眼萧鹤年，转身骑上自行车走了。

    她却不知道，萧鹤年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紧紧的坠在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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