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整，在刘念的帮助下，虞小象接到了钱英的女儿梁晶晶。

    梁晶晶上四年级，个头不高，很瘦。

    孩子衣着很干净，两条辫子被梳的一丝不苟。哪怕在学校待了一天，头发还是整整齐齐的。

    虞小象微微躬身，和梁晶晶视线平齐。

    “我是你妈妈的同事，你妈妈受伤了。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她，行么？”

    梁晶晶一脸提防，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这孩子，真机灵。

    虞小象向身后的刘念投去求救的目光。

    刘念紧张，往前走了一步，

    “晶晶，你见过我的吧？我是你妈妈的同事。当时我在画黑板报。你妈妈带你加班？还记得么？”

    梁晶晶细细打量他。

    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承认了他的身份。

    医院。

    梁晶晶躲在虞小象身后，不敢看躺在床上的妈妈。钱英听见动静，见女儿躲着，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

    她嘴唇很重，用力勉强张开，

    “晶晶，别怕。”

    听见妈妈说话，梁晶晶哭着冲进妈妈怀中，

    “妈妈！我以为你，”

    她颤抖着肩膀。

    钱英努力抬手，在孩子头顶上摩挲，“你以为我死了？你还没长大，妈妈怎么舍得死啊……”

    身后，虞小象狠狠呼出一口气。

    她走到梁晶晶身后，感觉像是摸着小时候的自己。

    “别怕，你妈妈不会死的。她只是手被割伤了，暂时要住院哦。你愿意跟我回家么？回姐姐家，姐姐照顾你？”

    听见这话，钱英眼角一红，泪水顺着脸流进耳朵。

    “这，太麻烦你了。”

    虞小象摇摇头，

    “一点都不麻烦。晶晶在部队子弟小学，离我住的地方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钱英泣不成声，

    “谢谢！麻烦你了。”—

    晚上，虞小象带着梁晶晶回到萧家。

    看着虞小象带回一个孩子，萧家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萧鹤年上前，把虞小象扯到门外。

    他真的生气了，

    “你什么意思啊？”

    萧鹤年上下打量孩子，觉得虞小象绝了！这是连孩子都生了？

    可转念一想，萧鹤年觉得不对劲儿，这孩子看上去十岁左右。

    虞小象今年十九……

    按生物学看，这不是她生的。

    萧鹤年指着屋里的梁晶晶，语气缓和了一下，

    “这，是谁啊？”

    虞小象回答，

    “我们组长的孩子，钱组长受伤住院了。她丈夫是烈士，她也没有家人了。我能带她回来住几天么？”

    呼……

    萧鹤年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样。”

    “你在紧张什么？”

    虞小象问。

    你还问？

    萧鹤年往后一指，

    “你随便带来一个孩子，我家老两口都被你吓坏了，你看看他们多紧张啊？”

    他一脸不忿。

    虞小象透过萧鹤年的肩线看去，萧家老两口拉着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刘兰给孩子拿碗吃饭，萧卫国趁机给孩子递了个苹果，还拍了一下她的头。

    “吃，这个好吃。爷爷下午摘的！”

    刘兰翻了他一眼，转身笑呵呵对梁晶晶说话，

    “孩子，乖。吃了饭再吃苹果。别听你萧爷爷的，他脑子不算很好用的。”

    梁晶晶想笑，又不是很敢笑。

    萧鹤年嘟囔了一句，

    “随便。”—

    饭后，梁晶晶的眼睛被电视引走。刘兰偷偷问起孩子的事情，

    “你的同事她没有其他的家人么？”

    萧家父子同时不说话，耳朵伸长凑了过来。

    虞小象鼻子发酸。

    她把钱英家的事情，告诉了刘兰。

    短暂的停歇过后，虞小象有些抱歉，

    “阿姨，她家实在没人了。钱组长和妈妈也断绝关系了，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听说有七八年了。能让这孩子在家住几天么？”

    她眼底满是期盼。

    只是，她终究不过也是客人，还要再带一个人来住，虞小象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这是什么话？”

    萧卫国大手一挥，站起来叉着腰，

    “她是烈士之女，这都是应该的。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十年，我老萧也养得起！”

    刘兰的手，忍不住搭在梁晶晶头上。

    “小象，你就放心吧。”

    一旁，萧鹤年冷眼看着。

    虞小象变了？

    不太可能吧。

    狗改不了吃屎，狼改不了耍滑。

    她在酝酿什么呢？萧鹤年有点想不透。

    或许，在演好人？

    这时，萧卫国怼了一下刘兰，

    “看，这就是我最向往的退休生活。”

    刘兰发懵，

    “什么意思？”

    萧鹤年“咝”了一声，他很快意识到了萧卫国的意思。

    此时，萧卫国的指尖，在虞小象，萧鹤年，还有梁晶晶头上个点一下。

    “我退休后，最大的心愿就是鹤年和小象给我生个孙女。我就每天带着孙女去公园，教她打拳……把欺负她的臭小子都打走！”

    此时，梁晶晶看着电视上的响声，哈哈大笑起来。

    刘兰左右一瞥，噗嗤笑出声。

    “孙女就是好，比孙子好！”

    老两口达成共识，同时看向萧鹤年和虞小象。

    我懂了！

    萧鹤年后知后觉，敢情这么大一场戏，就是为了刺激老两口！

    他凑到了虞小象身边，讥诮，

    “喂，你手段很高超啊。”

    虞小象翻了他一眼，这家伙跟自己抽什么风呢？

    早上刚刚打成的共识，这么快就作废了。

    “什么手段？”

    虞小象问。

    萧鹤年咬着牙，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隐隐泛红。

    “别做梦了，我不会和你生孩子的。”

    神经……

    虞小象冷笑，她就像看神经病似的，越挪越远。

    直到空出安全距离，她的口型，

    “我不会和你这个神经病生孩子。”

    看不懂，无聊。

    萧鹤年起身上楼，站在二楼楼梯口。

    他俯视着一楼的热闹。

    电视机前，爸爸妈妈围着一个女孩儿，几人有说有笑，讨论电视上无聊的相声节目。

    虞小象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报纸上踅摸什么内容，或许又在想怎么搞钱。

    这，热闹的不像自己家。

    他打了个寒噤，钻进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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