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年的屋里很热闹。

    一廊之隔，刘兰的房间里也很热闹。

    老两口趴在门缝上，眯着眼睛观察对面房间的情形。

    萧卫国腰不好，跪在地上，伸长脖子。刘兰跳舞出身，柔软度很好。可惜，她视力不太行。

    刘兰揪着萧卫国的头发，

    “怎么样？们彻底关死了？”

    萧卫国哎呦一声，扶着自己的腰。他爬起来，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关死了，两个小的已经等不及了。”

    他扶着腰，脸上露出喜色。

    自从萧鹤年出生后，家里一直平平淡淡，几十年了，都没有什么大喜事。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十二月结婚太晚了！天冷，不适合结婚。提前吧。”

    刘兰喜上眉梢，

    “九月底？”

    萧卫国咝了一声，露出难色，“还有不到一个月，太仓促了。”他背着手，在屋里转悠了一阵，突然停住脚步，

    “十月吧！”

    刘兰点点头，

    “行！”

    坐在床上，她忍不住笑了，

    “这俩孩子，难舍难分的，这么晚还要往一个屋子里钻，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不早点成婚啊，我还真怕出什么事儿。”

    翌日。

    虞小象顶着黑眼圈下楼。

    刘兰见状，从萧卫国使了个眼色，

    “小象，昨天没睡好啊？”

    虞小象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何止没睡，她简直就是失眠。

    不找这个萧鹤年商量还好，一找他商量，干脆心死的透透的了。

    她胡乱点了下头，开始吃早餐。

    上班路上，虞小象也是迷迷糊糊的。蹬着自行车，顺着大军流动。她又想起昨天半夜的事情。

    “那个，韩冬他开始威胁我了。”

    虞小象别过头，对着墙。

    墙上映着萧鹤年精壮的身子。他的胸肌，腹肌，在墙壁上的线条清晰可见。虞小象赶忙低下头，收起“邪恶”的双眸。

    “呵……”

    他笑声很轻蔑，那语气仿佛就是恶人只有恶人磨。

    “一劳永逸，让他永不张嘴。你就只能抓住他的把柄。”

    虞小象腹诽。

    这不是废话么？

    自己要有他的把柄，早就使出来了，还能等着韩冬上门胁迫自己么？

    原身！

    我恨你！

    虞小象紧紧攥着车把。

    自己到了八辈子血霉，穿书穿在这个一个极品身上！

    她又想起萧鹤年那张利嘴，

    “你现在着急，无非就是自己的把柄被他捏着了。当你们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时，一切就相安无事了……”

    话贱，但贵在真实。

    虞小象很认可萧鹤年的话。

    不知不觉间，虞小象已经到了五车间。

    她停好车，调整了一下心情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车间大门。虽然，目前被韩冬威胁着，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尤其是红外线自动化，必须要加快进程。

    早点了，自己也好早点跑。

    一晃眼，到了午休时间。虞小象四个人吃过饭后，聚集在仓库里。瞿江拿出采买的原件，开始给他们演示自动化的成效。

    虞小象把红外探头固定在桌面，另一头，瞿江用另外一个红外探头和它相呼应。

    他的手掌在两个探头见轻轻一划。

    铃！！

    报警铃声大作。

    瞿江赶紧切断电源，铃声戛然而止。

    钱英和刘念对视一眼，纷纷鼓掌。

    “这就是自动化吧？”

    钱英很激动。

    瞿江解释，

    “这只是最初级的小实验。只是为了让大家看看先效果。如果用在织机上，精度远远不够，还需要反复调试。”

    站在一旁，虞小象心血澎湃。

    最困难的就是第一步，只要迈出这一步，她相信一定能够攻克剩下的难题。

    “呦……”

    不和谐的声音，终止了第一次实验。

    大家纷纷看去，只见齐燕靠在门框上，捋着大波浪。她眼神飘忽不定，最终停留在虞小象的脸上。

    “干什么呢？”

    钱英解释，

    “齐组长，我们在研究自动化，是周厂长批示过的项目。”

    齐燕漫不经心，笑着问，

    “什么是自动化啊？”

    瞿江站了出来，把刚才的小实验又给齐燕做了一遍。

    再次关掉铃声后，齐燕讥诮，

    “现在的人啊，真是越来越懒的。有织机还不满足，连最后两步路都不想走了？”

    这不是找事么？

    虞小象腹诽。

    她刚要和齐燕辩驳一番，刘念站了出来，他朗声说道，“齐组长，我是宣传口的。现在国家大力提倡科技创新，我们也不能故步自封，要迎头赶上啊。”

    “是啊，说不定，以后机器都不用人看着了。”

    瞿江补了一句。

    “断线检测自动化实现之后，还能研究出来自动接线自动化！现在谈这些，就像天方夜弹。但几百年前的人，也想象不到现在能有这么先进的织布工艺呀。”

    几人畅想未来，齐燕的脸色越来越黑。

    “好好好，等你们研究出来不用人的织机。你们就可以全部下岗了！”

    她抱着手臂，在几人脸上指点，

    “无非就是偷懒！说的冠冕堂皇。”

    瞿江第一个不干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转身就走。

    紧接着，刘念和钱英使了个眼神，刘念也走了。钱英走到虞小象身边，“走吧，我们要准备工作了。”

    虞小象点头，正要和钱英离开。

    “慢着，我找你有点事。”

    齐燕拦住了她的去路。

    钱英不干，

    “齐组长，要上机了。”

    虞小象按住钱英的手，

    “没事，我马上就来。”

    在钱英一步三回头的关切中，虞小象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合上了仓库的房门。

    她走到齐燕身边，

    “有什么事情啊？”

    齐燕找了仓库一角，掏出一根烟，抵在齿间。

    上辈子，虞小象就没怎么见过女人抽烟，这个年代，除了拿旱烟枪的老太太外，她还真没见过女人抽烟。

    “听说，你去找韩厂长了？”

    齐燕问。

    她眼底的神情很复杂，说起韩冬这两个字时，还有点悲怆。

    虞小象一点也不意外。

    “是啊，”

    她话还没说完，齐燕一口烟喷在她脸上。虞小象没防备，呛咳了两身。

    面前，传来齐燕的冷笑声，

    “你别痴心做梦了。你以为韩冬会和你结婚么？人家可是一心攀高枝儿的！”

    ？

    话里有话啊！

    虞小象屏住呼吸，试探性的问，

    “他来江州，难道不是为了我……”

    她一字一顿，紧紧贴着齐燕的情绪走。

    哈哈！

    齐燕捧腹大笑，

    “他跟你说的呀？”

    齐燕蹭了一下笑泪，

    “这个韩冬，可真是会骗小女孩。他已经在筹备结婚了，你觉得他能娶你一个挡车工么？他只是和你逗乐子而已！”

    甩给虞小象一乐轻蔑的眼神，齐燕狠狠踩灭了烟头，离开仓库。

    齐燕这番话，含金量很足。

    虞小象几天想不通的事情，都在此刻豁然开朗。

    韩冬的老婆王芳坐牢，他自己只是个小棉纺厂的厂长。他凭什么能一跃迈进江城，做了团结棉纺厂的副厂长。

    果然，他背后有人。

    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齐燕口中的结婚对象。

    好容易熬到下班，虞小象蹬上自行车出了厂门。她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萧鹤年，再商量对策。

    临到大门前，她伸长脖子门口的梧桐树下瞧。

    她失望极了。

    树下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萧鹤年奉了母命，每天都要来接自己下班。今天没来，应该是在医院有事儿。虞小象等不及了，调转方向，往部队医院骑去。

    她刚拐过一个弯，一个高大的影子，在路口晃了一下神，转瞬即逝。

    萧鹤年？

    虞小象很快认出了他。

    她飞快蹬脚踏板，很快追上了那个身影。

    没错！就是萧鹤年。

    就在这时，萧鹤年的车突然减速，他靠在路边，低头看自己的手。借着昏黄的灯光，虞小象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韩冬？

    没错，就是韩冬。

    虞小象远远地，盯死韩冬的影子。只见韩冬骑着自行车，拐进一个家属院。萧鹤年在他进去后的瞬间，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忽然间，虞小象心头一烫。

    这家伙是在找韩冬的把柄吗？

    她赶紧摇摇头，立刻把心脏人工降温……

    萧鹤年，怎么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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