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啥事？”

    灯光下，虞小象看不清萧鹤年的脸色。

    萧鹤年手指微曲，有点冲动，想把虞小象的头帘撩开。。

    他的眼睛在虞小象头帘上划过，他突然觉得嗓子眼冒烟，整个人也不自觉的发热起来。

    “你为什么，”

    他想问，你为什么不接受江朝宗的提议。

    话到嘴边，他后悔了！

    江朝宗算什么，自己凭什么先问关于他的事儿？但凡问出来，好像自己比较在意他似的……

    不行！

    “我今天办了一件大事。”

    萧鹤年眼睛弯弯，仿若天边新月。

    身边，虞小象恍惚。

    这家伙今天怪怪的，说个事儿别别扭扭，就像没出嫁的大姑娘似的。自己推一步，才能往前挪一步。

    “什么事？”

    虞小象装作很感兴趣。

    “我今天去了，”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刘兰的声音，

    “小象，你回家啦？”

    两人的谈话，被刘兰横刀斩断。萧鹤年叹了一口气，他今天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

    他只能扯开门，把主战场让给了刘兰。

    “妈，”

    萧鹤年和刘兰擦身而过。

    刘兰憋着笑，

    “鹤年，你们说啥悄悄话呢？”

    闻言，虞小象眼前一黑。

    紧接着，她脸上红的不像话。萧鹤年却叹了一口气，“妈，没啥重要的事情，我就是今天没接她，跟她道歉呢。”

    刘兰眼前一亮，冲儿子竖起大拇指。

    她转身拉着虞小象，

    “小象，你明天中午下班出来一下，阿姨在厂门口等你，找你有事儿。”

    萧鹤年朝虞小象飞眼。

    虞小象心领神会。

    两人猜测，刘兰找虞小象，一定是为了结婚照，结婚证的事情。

    此时，两人心中各有所思。

    萧鹤年自然是高兴的，他已经搞定了韩冬的事情。两人现在领证，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虞小象心里却有些忐忑。

    真的要结婚了么……

    带着谎言结婚，带着对未知的恐惧结婚？

    “阿姨，”

    虞小象豁出去了，忍心拂了刘兰的面子，

    “阿姨，明天不太行。

    我中午还有点事，就是全自动红外探头的项目，我们明天中午还约了同事们搞实验。”

    刘兰按住虞小象的肩膀，

    “不行，每天都是工作。还不让人喘气了……”

    五六十岁的少女撒娇起来，尤其让人扛不住，

    “明天中午我就在厂门口等你，你要是不来呀，我就去找你厂长请假。”

    额……

    萧鹤年不忍虞小象为难，替她开脱。

    “妈，我明天也有事儿。要不还是改天？”

    他的话刚说完，刘兰仰头盯着自己的儿子。

    她半张着嘴，迷茫的问了一句，“你做手术累糊涂了？我没找你啊。”

    半晌，萧鹤年尴尬的笑了下，

    “妈，

    我还没吃饭，有点低血糖，我先去吃点饭。”

    刘兰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又拉着虞小象嘱咐起来明天的事情。—

    第二天中午。

    打了下班铃后，虞小象匆匆离开五车间。

    走在林荫大道上，秋日的阳光在虞小象脚下斑驳。她心里打鼓，乱的就像脚下的路。

    刘兰找自己做什么呢？

    她只叫了自己一个人，没有叫萧鹤年，那肯定不是领证，或者照结婚照。

    但，除了这两件事儿迫在眉睫，还能有什么事情么？

    不知不觉，虞小象已经站在大门口了。

    “这儿……”

    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刘兰探出头，

    “小象，阿姨在这儿。”

    虞小象懵了。

    眼前这辆车，就是前几天晚上停在萧家门前的虎头奔。这辆车很长，车头前梁晶晶的三叉戟标志，能晃瞎人眼。

    虞小象快步上前，引来路人围观。

    门房里，保卫科的人伸出脑袋，纷纷探出头看热闹。

    “她是哪个车间的？”

    “人老漂亮了。我看见过很多次，听说是五车间的。”

    “这是她阿姨的车？”

    有人补了一句，

    “谁的车无所谓，只要让我坐一次这辆车呀，这辈子也就值得了。”

    在一片艳羡声中，虞小象红着脸挤进了车里。

    她刚关门，车就缓缓了的离开了团结厂大门。

    “阿姨，咱们去做什么啊？”

    虞小象问。

    这时，前面的车窗动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气味涌进她的鼻腔。烟草味混着香料味，这不是？

    她看向驾驶位。

    开车的司机，竟然是江朝宗。

    许是看出虞小象的差异，刘兰解释，

    “我说我自己来，朝宗说自己没什么事儿，非要给我当司机。”

    刘兰欣慰的往前探了一下身子，

    “朝宗，谢谢你啊。小姨很开心。”

    江朝宗转身，目光在虞小象脸上掠过，最终在刘兰脸上停留了一下，

    “小姨，别客气。”

    接下来，车厢里安静下来，虞小象没话找话问了句，

    “大姨呢？”

    刘兰掩嘴笑，

    “你大姨生活的时间很固定，她在上午一定要睡觉，睡到中午才起床。”

    江朝宗跟着笑，从后视镜里看着虞小象的脸，

    “我妈妈说，这是美容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误。”

    他的话刚说完，又提起昨天的事情。

    江朝宗表示，现在的科学进步，就是要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登高，才能望远。

    “港大的红外探头，精度真的比内地高很多。”

    刘兰听不懂，却也不插嘴。

    她看着虞小象，等待她的回答。

    出人意料，虞小象摇头拒绝了，

    “谢谢你表哥，我当然知道红外探头精度的重要性……”

    她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用上了港城的红外探头，实验进度一定会突飞猛进。或许，今天用上，明天在实验上就能实现全自动化。”

    江朝宗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她也是清楚明白的。

    科技的差距，就是鸿沟。

    “可是我们的研究，是要能用在全场几千台织机上的。它不止是一个科研成果，而是需要帮工人解决实际问题的。”

    虞小象问江朝宗，

    “港大的红外探头，能量产么？

    如果量产后，能做到价格只有16元么？”

    “如果做不到，我们只能埋头自己干。”

    江朝宗被问住。

    他看着虞小象的眼睛，有些异样。

    原来，她并不是花瓶。

    不，她是花瓶，

    只是这个花瓶里不是空的，她是有些东西的……—

    直到车停在中心商场的大门前，虞小象才知道，今天刘兰带自己过来，是要给自己买东西的。

    她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缺。

    但刘兰很笃定，

    “不行，所有的嫁妆我都要给你备齐。”

    在刘兰心中，虞大喜死了后，虞小象就是孤儿。自从知道了高佳萍的恶行后，萧家两口子自责极了。

    如果能早点找到虞小象，接到身边生活，虞小象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罪！

    下车后，刘兰转身“警告”江朝宗，

    “你啊，不准跟进来。”

    江朝宗只能收回脚步，苦笑着敲出一只烟，含在嘴边，

    “知道了小姨，我原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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