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虞小象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厂区。

    她着急要把今天见汪春的事情，告诉萧鹤年。这次见面，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她能确认，汪春不是自愿和韩冬在一起的。

    梧桐树下，空荡荡的。

    没有萧鹤年的影子。

    虞小象有些失望，她长出一口气，跨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去了。

    穿过团结大道，虞小象往建设路以南骑去，这条路顺着一直往下走，就是军区大院了。

    这时，她听见身后有汽车的声音。

    虞小象自觉让开路，靠在一边，等汽车过去。

    谁料，汽车停在她的身边。

    “你好。”

    车里，江朝宗探出头，冲虞小象挥了挥手。

    “你好。”

    虞小象生硬的回了一句。

    “又来团结厂考察啊？”

    她问道。

    那天，汪南国来厂里考察时，虞小象看见了江朝宗。

    江朝宗下车，让司机开车回去。看见汽车走了，虞小象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着自己的自行车，

    “我不会带人。”

    江朝宗的笑，成熟中透着风雅，

    “我想散步。你骑你的车。”

    ……

    虞小象啧了一声，自己骑车的速度，可不比汽车慢！

    她蹬上自行车，想按照平常的速度往前骑。可转念一想，江朝宗毕竟是萧家的亲戚，太欺负人，也不太好。

    虞小象蹬的不快，配合他的速度。

    江朝宗左右晃动胳膊，开始伸展筋骨。咯咯，关节处响了两声后，他扶着脖子轻笑，

    “这两天我都在棉纺厂，明天还要去机械厂。后天还有电视机厂……”

    他报了一大堆厂名，虞小象听得晕头转向。

    江城，是国内的工业中心。

    各种类型的厂子很多。江朝宗如果挨个厂都看一遍的话，没有一两个月不太可能。

    虞小象想不明白，

    “江总，你准备在江城投资什么厂？”

    江朝宗扶额笑，

    “江总？太生分了。你还是跟鹤年一样，叫我表哥好了。”

    ……

    虞小象硬着头皮，

    “好，表哥。”

    想起虞小象刚才的问题，江朝宗沉默了一下。

    “电子厂。”

    电子厂的话……

    虞小象脱口而出，

    “招工只怕不好办。”

    江城国有大厂多，大家都是冲着铁饭碗去的。

    八十年代，私营经济在内地方兴未艾。对于刚刚起步的事务，大家的顾虑总是很多。

    南方的深市就不同了，那里和江城相比，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为什么？”

    江朝宗眼底掠过惊喜。

    “很简单啊，这里的国营老厂，效益都还不差。吃大锅饭年代过来的人，谁不想有个稳定的工作。”

    虞小象把团结厂的招工现状，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厂子弟为了进厂，排队上纺织技校。外人进厂，不知道要拖请多少层的关系。剩下的人，宁可不上班做街溜子，也没听说谁主动进了民营厂。

    “如果，我开的工资足够多呢？”

    江朝宗笑得爽朗。

    虞小象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我一个月不到四十块。如果你能开到六十，我觉得你的厂子很有竞争力。”她抿嘴一笑，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江朝宗点头。

    这句话他很赞同。

    从小到大，他看到了太多危机。但凡是钱能解决的，爸爸就不会上心。

    “不如，你来我厂里帮我。

    前期筹备，后期建设厂房购进设备。我一个月给你一千块。”

    虞小象咝了一声。

    一千块？

    她就算去深市闯荡，第一年也不可能挣一千块！

    他完全就是撒币啊……

    一个月就给自己一千块。

    瞬间，虞小象经受住了诱惑。

    她脖子痒，就像长出了国旗似的。

    “不行。我这工作是刘阿姨给我安排的，我哪都不去。”

    她蹬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谢谢表哥！”

    这一幕，被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萧鹤年看了个正好。

    晚上下班，他因为医院值班问题耽误了。

    他紧赶慢赶，骑车冲到棉纺厂时，工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他顺着虞小象回家的路，看能不能碰上。

    谁知，他远远地就看见江朝宗贴在虞小象身边，两人有说有笑。

    萧鹤年心里有点酸。

    “笨蛋，这家伙不安好心！看不出来吗？”

    萧鹤年抱怨了一句。—

    萧家。

    萧鹤年回家的时候，虞小象已经在吃饭了。

    他扔下钥匙，走到桌边，

    “你出来，我找你有事。”

    刘兰正在给萧鹤年盛饭，见他对虞小象语气不好，刘兰把碗撂在桌上。碗转了几圈，稳稳的定在桌上。

    “你吃枪药了？好好说话不行？”

    虞小象还没来得及说话。

    客厅里，正在涂指甲油米兰笑声传来，

    “小妹呀，你别管年轻人啦。都在谈恋爱，总是有些磕磕碰碰……”

    虞小象对面，江朝宗嘴角微微勾起，透着成熟男人看小孩子的神情。

    “小姨，别生气。”

    “走……”

    萧鹤年声音软了点。

    虞小象扬眉，见他真的挺急的，于是放下碗筷，

    “阿姨，表哥。你们慢慢吃，我一会儿过来。”

    萧家大门前。

    虞小象没忍住，

    “你抽什么风？我见你没来，我自然得回家啊！难不成还要等你？”

    萧鹤年委屈，伸出五根手指，

    “等五分钟，五分钟而已。”

    虞小象撇了撇嘴，不忿，

    “我怎么知道只要五分钟？”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萧鹤年憋不住笑了，他用脚尖踢了一下虞小象的脚，

    “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虞小象无所谓，轻嗯了一声。

    “刘苗苗父女，决定留下了！”

    萧鹤年的脸凑了上来，等待虞小象高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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