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黄羊圣者这个地头蛇，江柳觉得北原在他面前清晰起来。黄羊圣者的境界虽然不高，见识却不浅。据他自己说这得益于数年前，他随着几位师兄到北面参加一次宗门大聚会。

    那次聚会不但让他见识了很多北原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也让他与其他宗门的练气士有了更多的交流，知道了更多关于北原的秘密。

    现在黄羊不知道江柳会对他怎样，虽然江柳说会放过他，但他担心江柳会将他带到没人的地方进行肉体消灭。因此，他拼命地巴结讨好江柳，面对江柳的询问，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北原的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不敢有丝毫保留。

    在黄羊口中，江柳得知恒州北面所在的北原区域，人族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这里水草丰美，人口众多，因此，宗门林立，练气士也多。

    当然，这些练气士的日子过得不如九州的修士，毕竟所谓的人口众多，只是相对北原其他方而言，与九州没法相比。否则他也不会亲自出来到普通牧民家里搜刮物资，被江柳捉住，被迫随行。

    北原至今没有九州那种组织严密的山下王朝，大家都是以部落聚居。这些部落，人数少的只有几十人，人数多的也不过数千人。

    他们在需要军事行动，比如南下劫掠的时候，会结成联盟，同进同退。当然，在这个时候也需要统一的首领，这个首领一般都是推举的。这样的首领对整支队伍并没有绝对的控制权，有的时候队伍的规模会因为部落的加入和离去，快速变化。

    北原的宗门一般会派少量境界不高的练气士加入劫掠队伍，他们并不是要参加战斗，而是要监督部落首领。一般来说，劫掠的战利品要被这些宗门分走很大的比例。

    北原这种松散的结构，在面对恒州或云州山下王朝的大部队时，会无力抵抗，一溃千里。他们会在北原大部队到来之前，带着所有家当，向北逃窜。

    虽然在恒州大军面前，他们算是败了，可是因为他们逃到更北的地方，恒州大军无力深入，他们也保住了有生力量，使得恒州大军无法取得根本性的胜利。

    江柳知道，即使恒州大军能歼灭这些靠近北原部落的有生力量，经过二三十年之后，又会有其他的北原部落填补这个空白，继续成为恒州边民的噩梦。

    北原的部落虽然一盘散沙，山上宗门却隐隐有一个共主。这个宗门位于一座北原中一座少见的高山，名为“横艾山”，意思就是青草山。北原的起名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横艾山最早的创立者有七位弟子，这七人都是惊才绝艳之人。他们学业有成，师父让他们下山各自创立自己的宗门。这就是北原七大宗的由来。

    这么多年过去，七大宗的后辈各有传承，但是在他们的上层，始终没有忘记他们同样来自横艾山。因此在北原，虽然各大宗门之间没有严密的组织，但是大家都奉横艾山为尊。

    这样在紧急关头，就能以横艾山为首，各大宗门团结起来，组织宗门控制的各个部落结成联盟，对抗恒州和云州的大军。

    如果没有黄羊，江柳他们在北原游荡一年，也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江柳有点舍不得放黄羊离开了，他没说放黄羊走，黄羊压根也不敢提这个话茬，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江柳决定深入一个部落，详细了解北原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他选中了一个两百余人的部落，借助黄羊的威势，他们很容易就在部落里住了下来。

    这个部落名为“七鞥”，其实没有文字，江柳根据北原人的发音，自己在心中想的这两个字。在北原的语言中，部落名字就是狼的意思。

    还以为招待这些贵客要花费巨大的部落首领收到江柳的五百斤盐和十件铁器的时候，大喜过望。在这之后，无论江柳提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他都全力满足。

    江柳在这个狼部落住了一个月，详细观察了部落各个阶层的生活，对北原部落有了非常详细的认知。在这个过程当中，也打破了他很多刻板印象。

    第一个刻板印象就是北原的牧民，因为有大量的牲畜，所以经常吃肉。实际上，他看到的绝大多数普通牧民平时连肉干都舍不得吃。

    原因是什么呢？牧民的牲畜主要有三种，羊、牛、马。羊是最多的，一户人家，最少都有几十只羊，多的有数百只。

    可是这些羊可不能随便杀来吃肉，他们是生产工具，因为牧民要靠这些羊提供大量的奶制品，而这些奶制品就是他们日常的主要食物。有谁会毁掉生产工具呢？比如九州的农夫绝对不会随便吃种子，或者把农具折断烧火。

    牛也不能随便杀，因为牛的数量稀少，他们是拉车用的。因为牧民要逐水草而居，搬家的时候要靠这些牛将他们的家当运送到新的草场。

    马就更不能杀了，放牧的时候，牧民需要骑马，否则的话，他们没法照顾那么多羊。而且在驱赶狼群的时候，也需要有马，南下劫掠与其他部落争斗的时候，更需要有马。马是牧民的武器。

    结果就是养了这么多牲畜，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平时需要小心的伺候，才能保证日常的温饱。

    可是即使如此，一场灾害过来就会有大量的牲畜死亡。江柳不禁想到了九州的一句俗语，“万贯家财，带毛的不算”，无论是北原牧民还是九州的农夫，都知道牲畜饲养不易。

    所以在北原，即使一户牧民有几百只羊，他们的日子过得也非常艰苦。

    除了环境艰难以外，他们还面临两重压迫。一重压迫是部落头人对他们财富的搜刮，当然，这种搜刮有一部分是头人必须向宗门的上供。另外一层压迫就是他们必须要购买价格昂贵的日用品，包括盐、粮食、铁器、布匹、茶等。因为在北原，这些物品的生产能力非常有限。

    在江柳看来，这些牧民与九州的农夫一样，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好一点的勉强活着，运气差一点就会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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