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还小，不懂啊……”桑有福感慨一句，“郭村长他们哪是自愿留下的，是被抛下的。

    家里娃子逃荒，把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抛下了，让他们等死呢。”

    “不会吧！”甜丫捂住嘴，不可置信。

    嘴上说着不会，心里却想到一个词“花甲葬。”

    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说是古代灾荒年，不少老人为了让家里小辈活下去。

    自愿不吃不喝，或者直接进山自我了断。

    只为让家里娃子们多一些口粮，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可无论郭村长他们是自愿还是被抛下的，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等死。

    最后一个死去的老人，甚至没人给他们收尸。

    穆常安也脸色严肃，难怪福寿村这么多老人呢？

    年轻的汉子和媳妇子都出去打水去了，各家的老人都被留下看行李，顺便歇口气。

    听到村长老头的话，不少老人脸色都骤变，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都是老人，嘴上说着自己活够了，可都是人，谁又想眼睁睁等死呢？

    一时间不少老人，心里都庆幸跟着娃子们一起逃荒了。

    无论能不能活着走到甘州，最起码他们能死在娃子们身边，也能有人给收尸啊。

    “阿爷，我每家收一碗粮食，给郭村长他们送过去吧？”甜丫心里不好受，就想给福寿村的老人做些什么？

    郭村长他们不仅留他们住下，还同意让他们打水。

    这是逃荒路上他们遇到的第一次善意，她想回报一下。

    善就该有善报。

    “凭啥啊？”刘小蔫的老娘不咋乐意，嚷嚷道：“粮食都不够俺们自己吃！”

    “不乐意的可以不给！”甜丫刚把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那人家凭啥又给你地方住，又让你打水的？”村长爷指着刘婆子骂，“你就光想着占便宜？”

    他对刘小蔫家着实不喜欢，一家子不记恩的玩意。

    “那是人家主动给的，又不是俺们求得……”刘婆子低头嘀咕一句。

    “那是俺们几个求得！”村长爷指指自己和甜丫两个，气红了脸。

    “刘婆子你少说几句，别占了便宜还卖乖，谁也不欠你家的！”

    “对，不乐意你就别给，少说屁话气人 ，你当谁家都跟你家一样忘恩负义？”

    甜丫扶着老头坐下，给人顺顺背。

    谁家愿意给粮食就给，不愿意就不给。

    大家伙纷纷从面袋子里舀面，有的给一碗有的给两碗，都是老人看到郭村长他们，难免都心有戚戚。

    能帮一把都愿意帮一把。

    十九家人最后只有刘小蔫家不愿意给，甜丫也不强求，抱着木盆打算去郭村长家送粮。

    刘婆子被村里老太太瞅的不自在，一咬牙到底舀了一个碗底的面倒进木盆里。

    她可给了，总不能说她忘恩负义了吧。

    “嘁！可真大方啊！”冯老太冷嗤一声， 白眼快翻上天。

    “冯大花你说啥？”刘婆子老脸通红，愤愤指着冯老太。

    “你不看我咋知道我说你？再说大家伙都在呢？你不心虚你接啥话？”怼人冯老太没在怕的。

    甜丫抱着木盆出去，直奔燃着烛火的郭村长家，中途又从空间里舀了几瓢白面添进去。

    郭村长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一豆烛火，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堂屋里，正中央就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看到甜丫他有些意外，看到木盆里的面他更诧异，听甜丫说明来意，他眼圈就红了。

    抖着手把木盆接过去，再三道谢，“你们都是好人，好人，帮阿爷给你们村里人带声谢。”

    看老头干瘦的面皮，甜丫喉头发堵，她扯出一抹笑，准备离开，让郭村长别送。

    谁知刚走出大门口，身后就传来急促脚步声儿，转身就看到跟出来的郭村长。

    “丫头，回去告诉你们村长，天不亮就走，别等天大亮。”

    对着老头担忧的眼神，她没看懂。

    郭村长呵呵笑着让甜丫别多想，嘱咐一句，“现在天热的厉害，天不亮走还凉快些，你们赶路能舒服些。”

    “好，谢谢郭阿爷！”

    看着人走远，郭村长这才转身进屋，看着大半盆的灰面。

    他心里五味杂陈，只希望这伙人能好好活着。

    回到破败的祠堂，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的欢笑声儿。

    久违的遇到水，各家各户都开心极了，小娃子最是敏感，对大人的情绪变化最先感知到。

    知道大人们开心，他们也放松的围着祠堂你追我赶玩的高兴。

    第一波去打水的人已经回来，有牲口的人家都先给牲口饮水。

    没牲口的人家支锅烧水，就是再渴也记得甜丫的叮嘱，不能喝生水，容易得病。

    老太太怼刘婆子一顿神清气爽，等水送回来，立马就指挥儿媳生火做饭。

    “娘，今个做疙瘩汤喝吧？”大伯娘笑着问，“好久没喝稀得了，今晚咱们也吃一顿好的。”

    “成！”冯老太大手一挥同意了，又去骡车上找东西，最后从犄角旮旯找出家里剩下的唯二鸡蛋。

    交给大媳妇，让一会儿打疙瘩汤里，今个高兴，家里也吃顿好的。

    甜丫回来先去找了村长爷，把郭村长的话告诉老头。

    最后犹豫一下还是说：“阿爷，我觉得郭村长有些不对，一直交代让咱们天不亮就走。

    好像生怕咱们走晚了似的！”

    桑有福撸一把胡须，点点头，“阿爷也发现了，可他看着也不像啥坏人。

    算了，不管他是不是坏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让各家都警醒点。

    把弓弩都放身边，晚上值夜的人，也多安排几个。”

    门吱呀一声，穆常安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话音，拍拍身上沾的土。

    说：“巡逻的事儿我安排好了，今晚多安排了三个人。

    刚刚我带着石头也挨家翻墙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我觉得不太对。

    今晚得小心点儿”

    他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不对。

    等村里人都回来，村长爷又叮嘱一遍，让夜里都别睡死喽。

    都安排好，甜丫和穆常安才往家里休息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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