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应该能吧！刘叔叔那边应该会帮忙！”

    沙其鸣知道钱肯定是能借来的，但借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方面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呐！

    最近几年伊水为了支持远东边境军队建设，以应对北边苏联老大哥威胁，自己的经济情况也不乐观，常年财政入不敷出，同样缺钱。

    另一方面，尽管去求长辈的话，还是有可能再多多少少拿到一点钱，但是他不能一直依靠长辈的帮助，林场的发展也不能总是依靠市里的拨款。

    那样是发展不起来的，最终还是要靠林场自己。

    ......

    沙其鸣是一个有志向有抱负的时代青年，心中有理想，有真正的信仰。

    他想要有一番作为，想要给林场员工以及林场附近的老百姓的生活一些改善。

    正常来说，他只需要在任期内完成对林场的整合，然后不断地扩张，扩张，再扩张，几年时间将林场员工扩编到上万人，将每年的伐木量提升到一个惊人的水平，放一个大卫星，之后借助长辈们的影响力，越级升迁，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至于在这期间，林场因为疯狂扩张产生的管理问题，用工问题，工人健康问题，以及他离开后没了上面的支持，加之林场辖区内山林在他任期内被砍伐一空，工人失去工作大规模下岗等等众多问题，他都不用考虑。

    相信后来者的智慧和人民群众的力量就可以，反正他已经鱼跃龙门，从此飞黄腾达了。

    这是一种很好的方式，也是一种简单的方式，沙其鸣知道，如果是这种方式，他甚至不用像现在这么劳累，只需要隔三岔五去市里跟一些有价值的人搞好关系就行了。

    但沙其鸣不想这样！

    他不想要通过透支数万个普通家庭未来以及一个地方未来数十年发展的方式为自己铺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他更喜欢走得慢一点，踏实一点，这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母亲从小对他的教导。

    他是真心实意想为当地的普通人做一些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改善，比如说修一条平坦坚固可以用几十年的柏油路，有比如说一个可以满足当地村民穿衣需求的布料商店......

    他这次下基层调查，感触最深的便是当地百姓的穿衣问题，天寒地冻的伊水不比其他，没有一件厚实暖和的衣服，是真的连出门都做不到，而他到农户家中，就看到好些人家的孩子，已经五六岁大了，竟然还没有自己的厚衣服，只能和兄弟姐妹几人共穿一件衣服，一个孩子出门玩耍，另外几个孩子就要呆藏在被窝里。

    这种情况在这里的乡下是普遍现象，每三五家中，就有这么一家。

    这是他迫切改变的，就像是给知青们修房子，解决女知青们的后顾之忧。

    沙其鸣是个有志青年，在看到了底层艰辛之后，他想要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之余，尽可能地做一些实事儿，为当地人做些什么。

    但干实事儿是要花钱。

    而他，没有钱！！！！！

    那么如何搞到钱就很重要了！

    ......

    “有刘叔叔帮忙，钱应该很快能下来，那不是应该好多了吗？”

    林秀琴疑惑地问道，沙其鸣开口解释。

    “会好一点儿，但上千人的场子，光靠市里续命也不是事儿，市里的拨款顶多够发两三个月的工资，后面还是要看场里自己，打铁还需自身硬。”

    “两三个月后应该已经恢复生产了吧？情况不应该是会变好吗？”

    “是会好点，但用钱的地方依旧很多。”

    沙其鸣跟妻子解释了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以及修一栋员工宿舍楼需要多少钱，以及想要建成其中的困难。

    “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吗？之前的那些人是怎么弄得？”

    难得丈夫愿意与她谈，虽然自己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林秀琴尽己所能试着帮丈夫想办法。

    “那群人——”

    沙其鸣听到妻子的话，本想说“那群人就是帮尸位素餐的家伙，在位期间除了往自己兜里大把塞钱，一点实事儿都没有干！”，可是刚一开口，脑子灵活的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卡住了。

    ‘大把塞钱？！！’

    一个念头跳出！

    “那群人怎么了？”

    林秀琴见丈夫说着说着竟然突然不说话了，发起了呆，于是问道。

    而此时的沙其鸣却是大脑飞转，完全没注意到妻子的问话。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听说上次查抄的时候，在那群家伙家里可是查出一大笔钱！数目惊人！’

    沙其鸣紧皱了几天的眉宇渐渐舒展。

    他当然不是看上了之前那笔赃款，因为那笔数额庞大的赃款早就被原本的上级单位林业局拿走，然后用于市里各个部门的生产建设，肯定是要不回来的。

    但是，鸡蛋被拿走了，鸡却在他手里。

    自己完全可以仿照之前那批人的模式，将部分计划指标外资源拿出来，用于交换其他单位的产品。

    原则上讲，只要中间不使用钱，换取的东西用于林场建设，就不算违反纪律。

    沙其鸣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他是典型的实用派。

    这种以物易物的情况其实在这个时代很常见，不过多是在规模庞大， 人口众多的城市。

    比如说，

    临近中秋了，京城肉联厂的厂长想要给员工发福利，然后就派人去市里的月饼厂，米面厂，罐头厂交涉，用自家厂里的肉去换其他几家的产品。

    而其他几家厂里的厂长，同样有此想法。

    厂长们听着工人们嚷嚷着，好肉都被抢完了，临近过节很难买到白花花的肥肉，抱怨着过节了连口肉都吃不上，心中也很郁闷。

    恰巧这时候肉联厂派人来了，双方瞬间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之后便是双向奔放，一拍即合，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然后长期合作，每到过年过节，双方都会互换产品。

    这种情况普遍存在的，而上面是知道的，也是默许的，毕竟没有涉及金钱交易，不算是违反纪律。

    这是市里面的情况。

    落实到地方上，就又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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