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贪吃的人，小时候都有一个梦想，幻想自己家是开小卖铺，开饭店的。

    在一众同学羡慕的目光中，随便吃，随便喝。

    不用再为一包零食，两根冰棍儿，抠抠搜搜，攒钱很久才舍得买。

    陈花花也有过同样的梦想，可惜从未实现。

    迎仙楼，中院，贵宾包间。

    桌子上摆满了一桌的菜，大盘鸡，芫爆肚丝、?糟熘鱼片、?爆三样、?过油肉、?烩素四宝......

    满满一大桌！！！

    小闺蜜翟媛媛被人看着，还有些拘谨，拿着小瓷碟一点一点地夹着，细嚼慢咽。

    陈花花就不一样了，白白的手掌，拿起一个大肘子就啃了起来，吃得是满嘴流油，丝毫不注意形象。

    一口肥美的东坡肘子，还未咽下去，又拿筷子夹了好几口菜。

    “呲溜——”

    小嘴塞得满满当当，像是一只嘴里坚果塞得鼓鼓囊囊的小松鼠。

    一边大口朵颐，一边还不满地瞪着坐在旁边的陈泽，

    “哼！你别以为...（咀嚼）...别以为就这点儿...(咀嚼)...这点东西就能收买我！（咀嚼咀嚼咀嚼）”

    陈泽看着已经塞不下还往嘴里的塞的陈花花，一脸无语！

    “没人收买你，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你不要转移话题...（咀嚼）”

    “我转移什么话题了？”

    “我说你最近怎么每天一大早就出门，还不一直让我跟着...（咀嚼）...原来藏着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藏了见不得人的事儿，陈花花，不要血口喷人，什么叫见不得人？我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啦？”

    “那你看到我为什么跑？”

    陈花花想起刚才见到她撒溜了就跑的场景就气愤！

    看见她跑什么？

    在怕什么？难不成是在提防着她这个至亲至爱，温柔可爱的外甥女！难道怕她会吃白食不成？

    哼！见了她拔腿就跑！这让她，陈花花感到了极大的背叛、耻辱！这种事都瞒着她，瞒着谁都不能瞒着她啊！她可是最至亲至爱的......

    陈泽：最该瞒着的就是你！大喇叭，贪吃鬼！要是早点儿让你知道了，饭店都开不到现在！

    “说！你为什么要避着我，看到我就跑？居心何在！”陈花花不依不饶，最亲的小舅连开饭店都瞒着她，这让她感到很受伤！

    “我跑了吗？我没跑！我就是正常走路！”陈泽是打死不承认。

    陈花花杏眉一瞪，愣了愣，她没想到小舅这么无耻，都到这一步了，还在装！

    “那我喊你，你怎么不回头？”

    “你喊我了吗？我没听到啊！可能是太吵了，没听到！”

    陈泽继续装傻充愣！

    “你不要装糊涂，今天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陈花花说完又觉得这句话没啥杀伤力，于是又加了一句，

    “我...我就跟姥姥告状！”（陈泽：你看，你还是说出来了！我就怕你这个！）

    背着她开了这么久的饭馆都不跟她说，是担心她吃白饭吗？

    哼！笑话，堂堂二中第一大美女，难不成还会贪他这点便宜吗？

    她陈花花最不缺的就是骨气，‘我陈花花就算是饿死，就算是从窗户跳下去，也不会多吃你们一点东西！’

    陈花花如是想着，看着盘中诱人的大肘子，最终还是忍不住从盘中拿起大肘子，塞进了嘴里。

    ‘啊——真香！’

    ‘哼！我吃你的饭，并不代表我原谅你！’陈妞不等式，秒！

    ......

    陈泽没跟陈花花一般见识，给两个小丫头开了瓶北冰洋饮料，倒进杯子里。

    “媛媛，多吃点儿，别客气。”

    陈泽是认识翟媛媛的，小丫头来过他家，此时见小丫头这么拘谨，开口劝道。

    “谢谢舅舅！”

    至于陈花花，不用劝，毫不客气，已经快干完一份大肘子了。

    不过，孩子还是要哄的，陈花花再怎么不受宠，也是老佛爷跟前的红人，要是真被她添油加醋告状告到自己老娘那里，他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花花，吃饱了吗？”陈泽轻言温语，如沐春风。“要是没吃过瘾，咱还可以再来一个，肘子昨天准备的多，要是没吃饱，我让后厨的师傅再送来一个！”

    陈花花却是根本不接话茬，化悲愤为食量，吭哧吭哧吃着饭。

    陈泽一看这，“好，有骨气！不愧为我陈家儿郎！”

    这时候门被推开，曹双走了进来，盘里端着一盆米酒蛋花汤，说着就要往桌子放！

    陈泽拦住说：“阿双，汤端走吧，桌上的饭够她俩吃了！”

    有骨气的陈花花立刻开口说道：“要！怎么不要！我们吃得下！”

    “吃得下？那肘子呢？”

    “肘子也要！两个！”陈花花吸溜着嫩滑肉片儿，腾出一只手，比划了个“耶！”

    “两个太多了，吃得下吗？”

    “吃得下！你尽管端上来吧！”

    “吃不下我打包带回去，让姥姥也尝尝，让姥姥看看她心疼的宝贝儿子是怎么背着她大鱼大肉，丢她老人家在家一个人啃野菜的。”

    陈泽（捂头）：好！你很好！可算让你抓到我把柄了！

    “陈花花，你不要添油加醋，血口喷人啊！什么叫我大鱼大肉，让你姥姥一个人在家吃野菜？我也很苦哒好不好！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我可是没少给你零花钱，你不能这么昧良心！”

    “哼，大骗子，刚才还狡辩！我已经不想跟你说话，爱撒谎！满嘴跑火车！”

    ‘好一个糖衣吃下，炮弹打回来！’

    陈泽见小家伙这副态度，知道自己两个肘子又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好吧，我摊牌啦！你说怎么办吧？只要不让你姥知道......”

    陈泽已经放弃挣扎，任人宰割了！

    “现在知道错了？”

    “晚啦！”

    “今天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本来你要是老老实实承认错误，给我亿点点精神补偿，可能十个八个肘子也就过去了，但谁让你死不承认......”

    “哼！要不是我意外撞上小舅妈，还真叫你糊弄过去了！”

    “饭店都开一个月了，我才知道，要不是今个碰巧让我撞上......”

    陈花花越说越气愤，这饭店至少都开一个月了，而她这个至亲至爱居然现在才知道！

    要是早点知道，她能省下多少零花钱！用得着过得这么紧巴巴的吗？

    “你等着吧，看我回家怎么跟姥姥告状！”

    “姥姥成天念叨给你找工作，昨个还去胖婶儿家帮你求胖婶儿，能不能给你安排医院停车场看车的工作，那叫一个低声下气啊！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你背着她自己开起了饭店，整天大鱼大肉，逍遥快活，乐不思蜀，你看她打不打死你。”

    小嘴不停，嘟嘟囔囔，一边吃着陈泽的饭，口中威胁着。

    ......

    “唉，小祖宗！”

    陈花花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

    连吃带拿，走之前也不忘把剩菜打包，还偷偷钻进后厨霍霍一番，把剩下的一个肘子也打包带走了。

    陈泽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不禁一声叹息。

    肖红从身后来到他旁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说道：

    “花花和她朋友走了？”

    “走了！吃了俩钟头，临走了还不忘打包一个肘子，三瓶饮料，几斤生羊肉。”

    “呵呵，小丫头走之前嚣张跟我说，以后每个月都要来吃一次，让我扫榻相迎，要不就告诉我妈！”

    “哈哈！”肖红能够想象那个场景，不禁失笑！

    “还笑！都怪你！”

    陈泽有些幽怨地看着肖红。

    “两句话就被收买了！”

    肖红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花花来的时候她恰巧在前台嗑瓜子，本来是记住陈泽的叮嘱，打死不认，忽悠过去的。

    可没想到小姑娘嘴那么甜，一口一句“舅妈”“舅妈”，简直叫到她心眼儿里去，最后，还是扛不住小丫头的糖衣炮弹，招供了。

    ......

    晚上，家里炖羊肉！

    “陈泽！尝尝花花买的羊肉，鲜亮的很！”

    “你外甥给你买的羊肉！多孝顺！”

    饭桌上，陈母给陈泽盛着羊肉汤，满脸笑容地夸赞道：

    “哎呀，一晃眼，咱们家花花也长大，懂事啦！”

    “这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卖大碗茶挣得那几块钱，还全买成了肉带回家！多懂事啊！”

    “花花，这个肉多，多吃点儿！”陈母一脸欣慰地给大外孙女盛了碗肉多的羊肉汤。

    “谢谢姥姥！”陈花花有礼貌地接过，还瞥了一眼喝汤的舅舅。

    “是啊！花花真孝顺！这孩子善啊！”

    陈泽脸上带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笑容。

    心中则像是吃了黄莲一样苦，一样难受，吃自己的东西还要说谢谢！

    ......

    ......

    ......

    泰丰楼，

    这个时代，即使没有微信，朋友圈依旧每天更新不间断。

    今天泰丰楼的头条便是王小海。

    “听说了吗？小海师傅在东安门那儿开了家饭店，听说生意还不错！”

    “假的吧，王师傅不还在店里面上班吗？要是小海师傅开了饭店，老王师傅能不去帮忙？”

    “真的，你别不信，我家那口子去和朋友吃饭，亲眼见的。”

    “东安门，你们说的是不是东安门北街胡同那家，叫迎…迎什么……？”

    “迎仙楼！”

    “啊对对对，迎仙楼！迎仙楼！”

    “迎仙楼，我知道啊，就离我家不远，原来是小海师傅开的啊，那家店生意可好了，晚上在那儿路过都还能听到里面吵吵嚷嚷。”

    几个服务员越聊越起劲，其他闲着的服务员也凑了过来，对这个感兴趣的话题发表自己见解。

    后厨的李师傅准备让人帮忙把葱剥一下，出来一看没人，竟然都聚在一块聊天。

    本来想要训斥，但听到几人提及王小海，不禁眼神微动。

    不出声地凑近了听。

    “听说退休的刘师傅也在，小海师傅给他开了300块钱每月的工资。”

    “啊？这么多？”

    “是啊，昨天我去接孙子，刘师傅他媳妇亲口跟我说的，说刘师傅光上个月就发了三百多工资。哎呀，都怪我当初没好好学，要是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手艺，现在就不用每天端盘倒碗，拿着三四十块钱的死工资。”

    “一月三百多，那一年岂不是能有三四千工资？”

    “是啊，那三年不就是万元户啦？”

    “万元户！”

    万元户这个概念刚被提出来，最早是1979年华夏日报以《靠辛勤劳动过上富裕生活》为题报道了粤东省原中山县小榄公社埒西二大队第二生产队社员黄新文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所得和发展以养猪为主的家庭副业，全年总收入达1.07万元，被冠名为全国第一个“万元户”。

    提起万元户，聊天的几人都眼神火热，恨不得自己也立马转行做厨师。

    一旁旁听的李师傅也陷入了犹豫之色。

    时代在变，人心思变。

    泰丰楼前有厨艺不精的风采退休开饭馆，买大电视；后有王小海，刘中平迎仙楼打出名声，两人就像是鲶鱼一样，搅得小小的泰丰楼，人心不稳。

    想到前天晚上王大海到他家说的那些话，又想起自家老婆子最近的唠叨，以及家里儿媳妇一家的闹腾，李师傅不禁沉思起来。

    生活的压力总是逼着一批人最先改变。

    ……

    “啥？李师傅同意了？”

    王小海最近正为招新厨师发愁，回到家听到这个消息，惊讶不已。

    最近店里生意好，创新高，他和师伯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每天都累得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他不是没找过李师傅，其实他刚开业的时候就找过李师傅，但李师傅没同意。

    毕竟，在此时人们的固有观念中，个体户是没保障的，宁愿守着每月20块钱的铁饭碗，也不愿去当受人嫌弃的个体户，更别说给个体户打工了，那更不可能！

    这就像后世的相亲市场，稳定总是人们考虑的第一要素。

    特别有钱除外！

    “嗯，李师傅今天找到我，说准备先到你们店里看看，不过我估计应该是想试试。”

    “你过几天好好接待一下就行，老师傅要面子。”

    “李师傅的手艺是没得说的。”

    王小海知道自己父亲看人还是很准的，明白这事算是办成了。

    “行，我知道了。”

    王小海也不得不感叹时代变化真快。

    几个月前他找李师傅时，李师傅还拒绝的义正言辞。

    “工资给李师傅开多少？”王小海征求父亲的意见。

    厨师是有档次的，这是属于厨师的排面，就像是八级焊工和九级焊工，差的不仅仅是身份，还是一份荣誉，是社会地位的参差。

    所以开工资是很有讲究的。

    “比你师伯少一点就行，别错太多。”

    厨师好招，但好厨师不好招，尤其是李师傅这样的名厨。

    好的待遇是理所应当的，否则人家来图你什么？图你没有五险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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