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枫信札（8）1996.12.28

    晓薇:

    提笔祝圣诞快乐，新年快乐！也许这是一份迟到的祝福，但这迟到的背后却深藏着多少难以语于笔下的感思……

    总以为自己的信一去不返，总以为一切都不过如所有的过往一样、一样地可望而不可及，总以为那是如梦如幻的童话，在蓦然惊醒的刹那，只剩下枕边凄清的月光，只剩下脸上被那寒冬的冷风吹干的泪痕！哦，朋友，请原谅我这么说，我不知道生命这一形式于自己是一个幸运还是悲哀，生活，哦，苦难的沉重的生活！可是，可是你的信，又一次落进我的双手，又一次啊！我只能虔诚地向着那遥远的夜空——那深而又神秘的夜空，在心底涌出的感动的泪光中祈祷，哦，仁慈的圣母！而我心中却真切地明白，那圣母并不存在，存在的是你——我远方的朋友，晓薇!

    生活本身并不是我们所想像的那么美好，相反，对于我们(至少对于我)是一种重负，一种让人窒息的重负！这几天来，太多太多的事情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而烦闷苦恼又将我折磨得无可奈何，只好如机器一般地运转、运转，当最后一件事情终于做完，我想再也不要让我做什么了，我该静静地坐下来，读晓薇的信了。于是将手洗过，便拉开了抽屉，静静地坐下来边看边在信纸上涂鸦。

    是你，晓薇，是你啊，在我最疲倦的时候用你的心的声音为我赶走了所有的烦杂与劳累，是你的灵思又挑动了我多日来被沉重窒息的灵思。我铺开信纸在上面向你轻轻地低诉，诉说我的疲倦我的沉重。你说，你如果再诅咒“寒枫”，寒枫的朋友就不原谅我，对吗?可是晓薇，残酷的现实中没有寒枫的立足之地，没有！如果我一如往日，那么那种伤感就会毁掉我！如果我仅仅做一叶寒枫，就必将被季节所吞噬扼杀！你说你是歌德，你不应是维特！啊，晓薇，你怎么会明白，寒枫本来就有着维特身上那些致命的弱点！因此我不能再做寒枫，除非……不，我不能这样要求别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敢走进寒枫的世界，那世界有太多的伤痕，太多的血泪，太多的苍桑、沉重、孤独、悲凉！就是寒枫的这些令人望而却走的缺点，使女孩子不愿与寒枫一起去品味那个世界的神韵。她们都走了，一个个都走了。每一次倾心的付出换来的只是彻骨的伤痛。寒枫已是千疮百孔了！可是晓薇，你竟说，你竟说“请以珍惜的心情凝注他，好吗?”，这句子让我心痛，让我泪流满面。晓薇你可曾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把我拉回那个世界，在把我推入那彻骨的伤痛之中，还有那枫的壮美、悲烈，枫的无助、孤单、脆弱！“寒枫”这一几乎是用生命换回来的名子，这用心的灵血染成的名子，你却要我凝注它！晓薇我答应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只因为你说“我怀着一份圣洁，一种不容亵读的心情，拾起那片枫叶，呵护于掌心，让它伫立在心灵那片最温馨的地方！”仅仅因为你这一份让我泪水盈眶的珍惜之情，仅仅因为你没有望而却步，仅仅因为你将那枫叶呵护于掌心……寒枫便答应你了。答应你用伤痕累累的心，用那心中最后几滴鲜红的灵血，为你化出一片红得烂漫的枫叶！可是你呢?你终将离去。你说，你将在月亮升起的时候便悄悄地离开！哦，你太自私了，晓薇，你走进山谷，走进小屋，只不过为了满足你心中那一个久远的梦幻。你可曾知道，为了满足你的梦幻，寒枫将必然如维特一样离开！除非，不！我不敢这样奢求，我没有任何理由。你说“哦，我的朋友你应是歌德，你就是歌德！”其实我只是一个平凡而又平凡的男孩！你要我做寒枫吗?我答应你，但我却不知如何站在这一个高度去战胜自己。我怕。我怕不小心就会毁了自己。所以，晓薇，你想要留住寒枫吗?那么这只能靠你自己了。只有你才能真正留得住寒枫！但求你不要离开那小屋，离开了也不要忘记枫叶在等待着你的身影再一次出现，等待着你温馨的掌心重新将它小心地捧起。否则，那压在稿纸下的枫叶定然会湮然而灭，那小屋也将在雪崩中随风而逝！

    ......

    也许\/屋子的主人\/并不曾离开\/也许\/他就站在你的背后\/那微微抖动的窗帘背后！……\/他早已发现了你\/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只能躲起来\/从窗帘的边上\/看着你\/当你\/把那片叶子\/捧进掌心\/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但他深怕\/深怕尚未迈出脚步\/你就如梦一样\/消失！\/那久久期特的梦啊\/就呈现在眼前\/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月亮啊\/请你\/永远也不要\/升起!

    ......

    哦，固执的任性的女孩，我们需要冬的圣洁的神韵，也需要春之灿烂温暖的阳光！冬，是的，寒风中我们多了一份清醒，可是春天的花丛中我们也将多一份亮丽！我们偏爱冬日却不能拒绝春天，每个季节都有它独特的风景！

    想你那儿已经飘雪了吧，那么请你把雪溶进你的句子捎给远方的寒枫一份清醒、一份圣洁、一曲心灵在雪原上欢唱的歌儿……好吗?

    最后，好想知道走进小屋的是怎样的一位女孩?能否再次让贪婪的寒枫收获一份更感动的惊喜！而抽出信封的那照片上的女孩就是晓薇笔下的那个固执任性独爱冬日的女孩?好想看到玉树琼枝下你那绰约如梦的风姿！

    祝:万事如意!

    寒枫

    96.12.28

    （附文）

    读你

    女孩，读你。你是一本多么厚重的书啊！那平日的淡然下潜隐着的灵思有谁曾用心读过?谁又曾走进你的小屋，用心去倾听那从灵魂深处飘出的琴声?又有谁走进你的生活，从而真正读懂了你，与你灵犀相通?哦，原来你却是一个灵秀、多情而又忧郁、倔强的女孩!

    哦，女孩，怎样的一位女孩啊！曾经的往事留在你脸上的苍桑，使你早已习惯了所有的无奈和冷漠，受过的伤害，留在你心上的疤痕使你漠然而麻木。遗失了，那遗失了的青春的欢乐，已有多少日子再没有栖落在你的脸上！哦，女孩，可是当我翻开那朴素而又厚重的封面时，一股幽香却扑面而来，直沁入我灵思的深处！于是，我便一页页的来研读，来研读那文字背后隐藏着的灵魂!

    哦，女孩，当我走进那字里行间，却又见那冰层下的熔浆，仍可以燃尽所有的一切，而那伤痕累累的心儿，依然是那么地柔弱、痴情、倔强!

    在雪地的树林边，你是一树洁白晶莹的雪精灵儿，美丽如诗。

    在你的书房，你便衍成了一篇散文，充满了哲思与灵秀之气。

    在都市的长街上，你平淡如水，而你现实生活着的世界却比诗更丰富，比散文更深邃！在苦难中倔强地抬起头，绝不认输的你俨然就是《简爱》中的女主角！

    哦，女孩，让我潜入你的心灵之园去读你，好吗?虽然我现在还读不懂那句子背后所蕴含的深韵，但我会用心用我的全部生命去读你，直至与你的灵魂在那时空的某一交叉点上撞击出最亮丽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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