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徐府之时,盛安恰巧撞见抽空回府的徐赛春,她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问候道:“老爷。”
徐赛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盛安啊,你回来啦!我方才已经和徐福聊过了,太霄和纯影下山的事,我知道。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吧!”
盛安低头躬身回话:“启禀老爷,太霄和纯影正式入住陈府了,开始全力保障陈老板一家人的安全!”
徐赛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面露满意之色,说道:“甚好,如此一来,我就轻松不少了。乾通醒来之前,我怕是很少回府了。今明两日府中诸事就全听徐福的安排吧。我有一封信需要你亲自带上山交给欧掌门,那封信如今在徐福手中。你快进去吧!我也得赶忙返回城防将军府了。”
盛安点点头,徐赛春则面带微笑,步履稳健、从容不迫地走出徐府,大步朝着城防将军府走去。
盛安送徐赛春到门口,目光紧紧盯着对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盛安努力让自己不再胡乱思索,她转身迈进徐府,见过徐福后,从他手中接过书信,便马不停蹄地向翠丘山奔去。
说回翠丘山这边。清晨时分,安雨希便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朱慕虹的门前。她“咚咚咚”地敲响房门,抬高嗓音喊道:“朱阿姨,起床啦!掌门让我来叫你们赶快洗漱,然后去饭堂用餐呢。”
朱慕虹经过昨日一整天的奔波,脸上略带疲惫之色。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柔声回应道:“早啊,雨希!你快去叫其他人吧!”
安雨希乖巧地点点头,娇柔地说道:“早啊,朱阿姨。那我这就去叫醒文姐姐他们。”说完,她就小跑着来到隔壁文似锦和陈佩芳的房间前,使劲儿地敲门呼喊。
文似锦和陈佩芳听到敲门声和喊叫声后,也赶忙起床穿衣,打开房门回应。
接着,安雨希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欢欢喜喜地准备去东厢叫醒赵兴成。不料,赵兴成却从中庭缓缓走来。
赵兴成一见安雨希,快步迎上前去,开口问道:“雨希,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安雨希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笑嘻嘻地回答道:“赵哥哥,我本来是想叫你起床的。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你是从哪儿来的呀?”
赵兴成摸了摸安雨希的小脑袋,轻声答道:“我刚刚练完刀回来。昨晚听了欧掌门讲述骄阳刀的来由和锻造过程,我深刻地知道此刀得来不易,而且非同凡响。所以我深感责任重大,发誓一定要好好练刀,努力不辜负明净大师的一片苦心。今早我就早早起来了,跑到山间练了一会儿刀,这才回来。”
“赵哥哥真是好样的,那我们就等等朱阿姨他们,然后再一起去吃早饭吧!”安雨希兴奋地拍着手说道。
赵兴成微笑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朱慕虹三人洗漱完毕走了过来。一行五人兴高采烈地朝着饭堂走去。
用罢早膳之后,欧龙秋与安雨希二人,引领着朱慕虹等四人,一同参观枕泉山庄,熟悉剑玄门的整体布局。
他们从前庭行至主厅,又从中庭走向后厅。一路行来,赵兴成和文似锦接连慨叹。他们既为前庭精致的布局而惊讶,又对主厅打铁铺热闹的景象赞不绝口,更为中庭练剑的剑玄门弟子使出的精妙剑法而倾心。
眼看着赵兴成他们三人已渐渐与欧掌门熟稔起来,对山庄的布局也了然于心,基本上适应了翠丘山的生活。朱慕虹便整理好包袱,与众人辞别,返回了竹韵居。
抵达竹韵居后,朱慕虹将他们在翠丘山的经历大致讲述了一番。列青佳倾听完毕,微笑着点头。随后,二人开始静静地等待苏陵城那边的动静。
与此同时,盛安也来到了翠丘山,她将徐赛春的亲笔信递给欧龙秋。
欧龙秋拆开信封,仔细地阅读着,读完之后,他便吩咐女弟子为盛安安排厢房住下,并说道:“这是徐赛春的意思。”
盛安有些担忧徐赛春的安危,但不敢违背徐赛春的意思,只得答应下来,跟随剑玄门的女弟子前往厢房歇息。
待盛安离去后,欧龙秋眉头紧蹙,不停地在房间里踱着步。片刻过后,他走出了议事厅,走出枕泉山庄,站在山顶,极目远眺苏陵城的方向,任思绪纷飞。
两日之后,上午时分,江太霄与谢纯影蓬头垢面、满脸沮丧地赶回翠丘山。他们径直朝着枕泉山庄议事厅奔去,找到欧龙秋后,扑通跪下。
欧龙秋看着眼前江太霄和谢纯影的狼狈模样,不禁倍感惊讶,眉头紧蹙,满脸疑惑地问道:“太霄、纯影!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让你们去保护陈老板夫妇吗?怎会突然这般模样回来了?”
江太霄垂头丧气地说道:“掌门,徒儿有罪!我们未能护得陈老板一家周全,陈老板夫妇被府衙和吴府的人抓走了。”
“啊?平白无故的,府衙和吴府为何要抓人?”欧龙秋满脸狐疑,惊愕地睁大双眼,提高嗓音问道。
“启禀师父,吴乾通昨夜伤情发作,死了!吴家诬陷徐恩公与陈家暗中勾结,故意不救吴家公子,致使其伤情复发身亡!昨夜三更时分,府衙的人与吴府的人突然联起手来,气势汹汹地包围了陈府。”谢纯影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微微颤抖,眼眶泛红,声音也略带哽咽。
“哦?那后来呢?”欧龙秋急切地追问道,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随后我们察觉到情况不对,立马起身迎战。我们一边拼命抵挡着汹涌而来的敌人,一边试图护送陈老板夫妇出门,无奈对方人数太多了,实在难以抵挡。陈老板无奈之下这才让我们赶紧走。”谢纯影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愈说愈发伤心。
停顿了片刻,她接着说道:“我们自觉任务未能完成,有负掌门您的所托,说啥也不肯离去。怎料小翠和小紫为保护我们,相继被利剑刺穿身躯,重伤而亡。我们生怕陈老板夫妇再有意外,这才匆忙逃离。而陈老板夫妇则束手就擒。”谢纯影说到这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肩膀也不住地颤抖着。
“那再后来呢?”欧龙秋继续追问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后来我们偷偷前往吴府,却发现吴府已经高高挂起了白色灯笼和白布。询问过旁人后,才得知是吴乾通昨晚寒症发作,吴府派人四处找寻徐赛春都不见人影,导致吴乾通硬生生被冻死了。吴老太怒火中烧,便将徐府和陈府的人悉数捉拿,关进了大牢。”江太霄见谢纯影抽泣不止,话语断断续续,难以说完整,便接过话头,一股脑儿地将后来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那徐副将呢,他怎么样了了?”欧龙秋声音微微颤抖,迫切想知道徐赛春的情况。
“至于徐副将,听说一大早就从郊外急匆匆赶回城东。刚到城门口就被府衙的人给抓住了,也一同被送进了大牢。至此,我们深知事情严重,于是立马决定赶回翠丘山,向掌门您禀报。”江太霄说完,如释重负,静待欧龙秋下令决断。
欧龙秋听完,像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不住地摇头叹息道:“唉,你们先起来吧!赶紧挑个位置坐下。真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江太霄和谢纯影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到旁边的座位上。欧龙秋则命令站在一旁的男弟子和女弟子分别前去东厢和西厢,唤来赵兴成和文似锦等人。
不一会儿,赵兴成五人便相继走了进来。
盛安刚一看到江太霄和谢纯影,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失声叫道:“太霄、纯影,你们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欧龙秋见盛安如此心切,连忙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劝慰道:“莫急,莫急。”接着,他挥挥手,吩咐众人纷纷落座,并介绍他们相互认识。
随后,欧龙秋让江太霄将昨晚所发生之事再次详细述说一遍。
江太霄娓娓道来,众人全神贯注地听着。听完之后,众人皆是惊愕不已。
盛安满脸愤愤不平之色,怒声说道:“吴家的人真是蛮横无理!这般污蔑,实在可恶!枉费老爷两天前还为吴公子疗伤。说他勾结陈府,那是绝无可能。不过老爷昨夜究竟去哪了呢,为何今早才回城?若说他加害吴公子,那他又何必自投罗网呢?”
“是啊,我父母绝不会和徐大叔一起害死吴乾通的!唉,小翠,小紫,你们死得好惨啊!”陈佩芳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既哀叹父母的不幸遭遇,又痛惜婢女的无辜惨死。
“为何如此突然,我还以为过了今天,我们就可以回城了呢。这可如何是好啊。”文似锦皱着眉头说道。
“唉,这事确实太突然了,看来列大叔之前的忧虑是对的。不过徐大叔为何一早从城东回城呢?难道说徐大叔昨晚是整夜都在竹韵居?他们又在竹韵居做什么呢?”赵兴成钦佩列青佳的深谋远虑,边说着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推测道。
欧龙秋听完众人的话,摆了摆手,说道:“诸位莫急,刚刚赵公子说得甚是有理。这样吧,太霄,你和赵公子一同去竹韵居走一趟,将情况告知列青佳夫妇,并了解一下昨夜的情况。纯影,你和盛安、文姑娘返回城中继续打探消息。盛安,你们找机会和列大侠夫妇会合,再见机行事,尽力营救陈府和徐府的人。至于陈姑娘,你就继续留在山中练习剑法,待城中局势明朗后再回城。”
众人听罢,皆是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便分头行动起来。
却说那府衙大牢之内,衙役拖着双手双脚皆戴镣铐的徐赛春,脚步沉重地走进那昏暗无光、死气沉沉的监狱,然后“砰”的一声,将其粗鲁地关进牢中。
对面的余宁、饶健、陈大婶三人一见徐赛春,赶忙起身,面露喜色,迎了上去。
余宁见徐赛春也被关了进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快步上前,急声问道:“老爷,您怎么也被关起来了?昨晚您究竟去哪儿了?吴家副总管亲自过来找您,我们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只能无奈返回。过了一个时辰,他就领着府衙和吴府的人前来捉拿我们,说是吴家公子死了,老爷您见死不救,害死了他。我们不肯就缚,拼命抵抗。可惜最终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失手被擒,只有徐福侥幸逃脱。”
徐赛春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着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语气低沉地说道:“唉,是我连累了你们。昨晚我原本在城防将军府,见乾通一整天都没发作,心中便存了侥幸,以为他病情有所好转。想着或许不会再发作,即使发作也只是普通的寒症罢了。再后来,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停顿了片刻,徐赛春坐直了身子,接着说道:“不经意间,我想到列青佳夫妇和烈刀门、极剑门有些渊源,就打算前往竹韵居,和他们商讨一下乾通的伤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没曾想,昨晚研究得太过入神,一直到天明,方才想通。于是,我急忙赶回城中,想要告知吴将军。可惜啊,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徐赛春牢房的隔壁,关着徐府的男仆桓寿和祝康,一旁还有陈老板。他们发现了徐赛春,也都纷纷站起身来,向他问好。徐赛春轻轻点头回应。
桓寿和祝康听完徐赛春的话,接连叹息,直摇头,脸上尽是惋惜之色,口中喃喃道:“老爷,您失策了。您就是心肠太好了,反倒因此惹祸上身。”
陈老板则十分自责地皱着眉头,满脸愁苦地说道:“徐副将,对不起!都是因为陈家的事,才不幸把您卷进来了。”
徐赛春连忙摆手,宽慰道:“无妨,不必在意。”他见陈老板夫妇也在牢中,便好奇地看了看四周,疑惑地问道:“陈老板,你们夫妇怎么也被抓进来了?你们不是有太霄和纯影保护着么?他们人呢?还有你家的小翠和小紫怎么也没看到?”
陈大婶听到徐赛春提起小翠和小紫,不由得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哗地往下流,边哭边说:“小翠和小紫都已经死了,她们为了掩护江公子和谢姑娘逃跑,不幸受伤,被利剑刺死了。”
陈老板也叹息着,眉头紧皱,唉声叹气地说道:“是啊,还好江公子和谢姑娘都安全逃走了。”
徐赛春听完顿时觉得怒不可遏,双眼圆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愤愤地吼道:“什么?他们为啥要捉你们?你们与此事有何关系?明明是我大意,没能及时赶到吴府为乾通运功疗伤,才致使他身亡的。”
陈老板摇头叹息着,脸上尽是愁苦之色,语气无奈地说道:“唉,徐副将,您有所不知啊!他们诬陷我们夫妇和您勾结,故意害死吴家公子。所以昨晚凌晨,吴府和府衙一同行动,前来陈府捉人。”
“什么?这吴将军为何如此是非不分!官差,我要见吴将军!我要见吴将军!你快去叫吴将军过来!”徐赛春的怒气愈发旺盛,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喊叫起来。
看守犯人的官差听完,立马走了过来,弯下腰,轻声说道:“徐副将,您别急。将军说了,他一会儿就到。”
于是,众人纷纷坐了下来,牢房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片刻过后,吴元雄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身着一袭染尘的白衣,缓缓地走到徐赛春面前。
见到徐赛春后,吴元雄满脸哀伤,他眼神悲戚,嘴唇颤抖着说道:“徐副将啊,徐副将!乾通死了,你可知晓!我唯一的儿子死了!你说你昨晚到底去了何处?我寻遍整个城防将军府,乃至整座苏陵城,都不见你的踪影!你可知道?整整一个时辰,乾通就那般生生被冻死了!”
徐赛春听完,惊得呆立当场,原本想要斥责吴元雄的话也被生生咽下,愧疚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嘴唇嗫嚅,满脸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吴将军!对不起,吴将军!我昨夜只是忧心吴乾通的伤情,故而去了趟竹韵居,与列青佳夫妇一同研讨他的伤情,共商应对之策。”
吴元雄听完脸色巨变,他身体猛地一抖,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吼道:“什么?你去了竹韵居?你说!莫非是列青佳跟你说了些什么,致使你一夜未归,蓄意害死我儿?”
“不是的,不是的!列青佳并未说什么。你莫要怀疑他告知我太湖木屋的真相,其实此事我早就知晓,与他实无关联。我们研讨了整整一晚,最终找到了应对之策,我这才一大清早匆忙赶回。我们发现乾通只要夜晚再发作一次冷症,中午发作一次热症,若能助他安然度过这两关,便无大碍了。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这皆是我的疏忽大意,害死了乾通啊!”徐赛春慌忙解释,心中满是懊悔。
“哈哈~‘人在做,天在看!’好一个‘人在做,天在看!’列青佳,果然被你说中了。通儿这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啊!徐赛春啊,徐赛春,原来你早就知晓了太湖木屋的真相。事已至此,你竟还编造这等谎言!半个月前,你也是一大早就偷偷瞒着我前往竹韵居,却谎称是与故人久别重逢,饮酒过量以致起晚。你是觉得让我知晓,我便会告知通儿吧。我们吴家在你眼中莫非皆是坏人?哈哈~坏人!坏人!人在做,天在看!”吴元雄再不看徐赛春一眼,边踉跄着迈步离去,边喃喃自语。
“不是的,吴将军!你且听我解释!我那次瞒着你一大早就去竹韵居,只是不想横生枝节罢了!此次前往竹韵居,的确是为了乾通的伤情啊。”徐赛春急得满脸通红,他朝着吴元雄远去的方向,双手拢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而在不远处,传来的仅有那一句直穿人心、经久不息的“哈哈~坏人!坏人!人在做,天在看!”这一句充满无尽悲凉与绝望,令人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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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坏人!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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