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

    少年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血泊中的胡三尸体，表现过于冷静。

    第一次杀人的感受并不好，尤其是一条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自己的面前。

    兰姨曾对顾长青说过，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我们要有敬畏之心。但是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我们同样要有无畏的勇气。

    少年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年少的他，心里还没有杀或被杀的觉悟。

    ……

    周围百姓远远注视少年，敬畏的目光中带着一抹复杂之色。

    原本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地痞流氓，哪里还敢有半点叫嚣之意，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大群人连滚带爬的跑走了，连胡三的尸体都没有去管。

    这时，石毅上前拍了拍少年肩膀，安抚道：“小师弟，别想太多，这就是江湖，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不起大师兄，我惹麻烦了。”

    顾长青语气低沉，他也知道杀人是不对的，自己很可能会受到魏武律法的制裁，可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之下，已经容不得他去考虑太多。

    正如石毅所说，生死搏杀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放心好了，一个人渣，杀了就杀了，能有什么麻烦？”

    石毅满不在乎道：“你只需要记住，江湖事，江湖了，官府也管不着。除非你坏了规矩，随意屠戮普通百姓，到时候自有镇武司出手。”

    “不过，咱们青云剑宗也不是没有背景的，别忘了，你二师姐和三师兄可是镇武司的秘卫，只要你自己不作死，他们肯定能护着你的。”

    听着石毅的保证，顾长青轻轻点了点头心有暖意，而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朝着身后四周打望了几眼。

    “大师兄，刚才那个小女孩呢？”

    “呵呵，那小家伙早就跑了。”

    “哦。”

    “你皱眉是不是心里有点不舒服？难道你还想人家留下来感谢你不成？”

    “没有，我只是担心她又被抓。”

    “……”

    石毅不由怔了怔，自己这个师弟心地很善良啊，哪怕经历了许多苦难，可是心里依然充满了光明。

    “你小子放心好了，那个小丫头还是挺机灵的，见你没事便趁乱逃跑了，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哦。”

    顾长青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后，石毅笑着调侃道：“怎么样小师弟？当英雄的感觉如何？”

    “感觉？”

    顾长青有点愣住了，他还真没什么感觉。他承认自己刚才有点热血冲动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过当去英雄好汉。

    他只希望世间有光明，能够照亮黑暗的地方。

    如果没有，他希望自己就是那一道光。

    “后悔吗？”

    “不后悔。”

    “好。”石毅重重拍了拍少年肩膀，笑容灿烂：“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去改变，但是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谢谢师兄。”

    顾长青收回尸体上的半截断剑放在腰间，清澈的双眼多了一抹坚定。

    ……

    深夜，官府衙门殓房内，一身锦衣华服的侯元杰冷冷看着木板上胡三的尸体，阴柔的面容带着几分森冷。

    身为黑狼帮的少帮主，侯元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他想不到在青山镇这个地方，竟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这分明是不把黑狼帮放在眼里。

    “吴老七，谁干的？”

    “回禀侯少，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暂时不知姓名。兄弟们问过周围，是个生面孔，不像咱们青山镇的人。”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侯元杰身边，低眉顺眼的回答，他便是官府的青衣衙头。

    侯元杰在尸体上观察了片刻，眉角微微一挑：“一剑封喉，好凌厉的剑术……听说对方当时用的木剑？”

    “嗯，而且还是断了一截的木剑。”吴老七连忙点头：“小的已经验过断木，那就是一柄普通铁木的木剑，随处可寻。”

    “那小东西呢？”

    “对方没来报官，应该是藏起来了。”

    “哼！”

    侯元杰脸色冷厉，很是不满。

    吴老七小心翼翼道：“侯少，此事您打算如何善后？”

    江湖事，江湖了，官府衙门自然不愿去趟这趟浑水。

    “来人！”

    侯元杰没有理会吴老七，随手招来一名属下。

    “少帮主有何吩咐？”

    “有人敢坏本公子的好事，传令各堂口，三天之内找到此人。”

    “属下遵命。”

    “还有，先调查对方的背景来历，不要轻举妄动。”

    “是。”

    那名属下抱拳拱手，应声退去。

    侯元杰目光闪烁，目露沉思之色。

    对方敢在青山镇明目张胆的行凶杀人，要嘛有实力，要嘛有势力，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背景实力之前，侯元杰自然不会乱来。

    黑狼帮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发展壮大，并且成为青山镇的霸主，靠得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

    胡三身死的消息很快传开，并且在青山镇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谁不知道胡三是黑狼帮的恶犬？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有人敢在青山镇杀胡三，分明就是在打黑狼帮的脸。现在不止黑狼帮在找人，官府衙门也在打探杀人凶手的消息。

    一时之间，黑白两道风声鹤唳。

    而顾长青此刻已经跟随石毅返回宗门，独自站在院子里，他需要冷静一下。

    杀人之后心绪翻涌，根本睡不着，也不想睡。

    默默感受着清冷的月光，少年内心多了一丝清凉之意。

    原来修炼和搏杀完全是两码事，而通过此次生死战，顾长青也渐渐意识到武者境界之间的差距……假如胡三是练皮大成或圆满，甚至是练筋阶段的武者，那么今日留下性命的或许就是自己。

    剑术圆满，只是修行的开始，算不得真正的强大。想要提升实力，还需要更加刻苦的修炼才行。

    其实顾长青的修炼也不慢，非但不慢，甚至可以说一日千里来。可是他依然觉得时间很紧迫，所以他想要更多的修炼，更快的成长。

    想着想着，顾长青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于是他干脆取出半截木剑开始练习，将所有的烦恼与心绪抛在脑后。

    夜色温婉，星辰璀璨。

    月光下练剑的少年，沉静且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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