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谙微怔。

    雍逢州道：“那把火烧毁了她的一切，当然也烧死了她，之后留在世上的，不过行尸走肉。她失去了自己最大的倚仗，自然要学着谨小慎微，谨言慎行。”

    “可既然活得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痛苦地活着呢？”

    雍逢州：“所以她不是很快就积郁成疾去世了么。”

    沈谙抓住雍逢州的手臂，睁大眼睛道：“不是的！我妈妈不是心脏病去世……她是被毒死的！”

    雍逢州脚步一顿。

    他眯起眼睛，“什么？”

    “我妈妈是被毒死的。”沈谙重复了一遍，“当时我太小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近来关于我的妈妈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又回想了很多遍……我确信她是被人毒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爸不仅没有深究这件事，还对外宣布是心脏病突发……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这一点我还真不知道。”雍逢州眼神微冷，“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沈谙摇摇头，“我那时候真的太小了，很多事都不记得。”

    “那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只有我和爸爸。”沈谙笃定地道：“我们发现了妈妈的尸体，爸爸给她做了清理，我一直以为是爸爸不想妈妈离开的时候这么狼狈，但是现在想想，他应该是要将毒杀的痕迹抹消。”

    两人已经到了院子，佣人们看见雍逢州抱着雍逢州进来，纷纷退避不敢多看，雍逢州将她放在沙发上，单手撑着沙发扶手，俯身看着她，道：“我有个你可能不能接受的猜测。”

    “你想说是我爸做的？”沈谙摇头否定，“不可能，不会是他。”

    “为什么？”

    沈谙叹口气，“我爸这个人吧……对我妈可谓是死心塌地了，他这样孝顺的人，都会忤逆我奶奶非要娶我妈，婚后更是我妈让他往东就不往西，说难听点，就是舔狗嘛。如果我妈要他的命，他就能毫不犹豫地去死，他怎么可能给我妈妈下毒？”

    雍逢州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谙。

    沈谙后背忽然有些发凉，不自觉地往沙发里缩了缩，“……你想说什么？”

    “如果就是明蝉让沈思黎这样做的呢。”

    “不可能！”沈谙立刻反驳，“我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死？！还是给自己下毒……根本不可能啊！

    雍逢州抬手摸了摸沈谙的头发，“冷静，沈谙。”

    “我……我很冷静。”沈谙沙哑道：“这绝对不可能，我妈没理由这样做。”

    “有的。”雍逢州说：“而且有个理由，让她必须这样做。”

    沈谙呆呆的，“什么？”

    她又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不不不，你还是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就像是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沈谙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体不停地发抖。

    雍逢州在她旁边坐下，将小姑娘抱进怀里，不太熟练地拍了拍她的背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谙才嘶声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态。”

    “不用和我道歉。”雍逢州拍拍她脑袋，“你没有伤害到我。”

    沈谙眨了眨眼睛，却还是有些哽咽，“有什么理由，让她必须去死？”

    她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为了保护你。”雍逢州说。

    沈谙仰起头看着他。

    “现在看来，有人更早地查清楚了明蝉的下落。”雍逢州淡声道：“为了保全你，明蝉只能自我灭口。”

    沈谙不自觉地揪紧了雍逢州的衣袖，“你知道是谁吗？”

    “目前还不太清楚。”雍逢州道：“我会让人去查这件事。”

    沈谙闭上眼，喃喃道：“到最后，还是因为我……”

    雍逢州实在是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只能抱着她。

    但好在现在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沈谙也并不需要安慰，她只是需要跨过自己心里那关。

    她脑子里一直都是明蝉死后的那张脸，苍白发青，那是中毒后的症状，明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S城的明珠，明家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凄楚的下场……

    “我有一件事……真的很想问你。”沈谙哽咽道：“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好吗？”

    雍逢州一瞬迟疑，似乎已经料到了她要问什么，但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还是道：“嗯。”

    “明家的那把火……我妈妈真的是共犯吗？”

    雍逢州说：“不是。”

    沈谙蓦然抬头。

    “她不知道那天会有一场大火。”雍逢州道：“确实是她引狼入室，但她并没有想害死自己的家人。”

    沈谙重重地松了口气，瘫倒在雍逢州怀里。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就像是一个还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小孩子，良久才终于冷静下来，胡乱擦了把眼泪，“……把你衣服都哭湿了。”

    雍逢州看了眼肩膀上的湿印子，没在意，“不哭了？眼睛都已经肿成核桃了，明天肯定会睁不开。”

    沈谙：“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吗？”

    “没有那种技能。”雍逢州转头吩咐佣人：“煮两个热鸡蛋给她敷敷眼睛。”

    佣人领命而去，很快就带了鸡蛋回来，已经细心地用纱布包好了，沈谙靠在沙发上敷眼睛，闷声道：“刚刚那丢脸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

    “你丢人的样子别人还见得少了？”雍逢州端起水杯，“喝点水。”

    沈谙喝了口水，才说：“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你现在要求真是越来越多。”雍逢州抬起她下巴，“最开始要我帮你夺回公司，然后让我不要凶你，现在还要我学会哄你开心？”

    沈谙理直气壮道：“这样你也会变得多才多艺嘛，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呀，等你将来找女朋友了，她肯定会很喜欢你……”

    话还没有说完，雍逢州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就蓦地收紧了，嗓音冷淡：“我女朋友？我女朋友这会儿不是正在用热鸡蛋敷她那俩核桃眼么？这么说，你很喜欢我，喜欢到必须要当着我的面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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