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禾看着含饴弄孙的江母，微微垂了垂眼帘，然后起身跟着江老上楼了，一路上江老一个字也没说，江岁禾也抿着唇不吭声，直到进到书房，江老才转过身，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那种凌厉，让任何谎言都无所遁形，江岁禾别过眼，低声道，

    “爸，哥跟嫂子呢？”

    “你还知道关心吗？”

    江老冷着脸，说话也有些冲，江岁禾理解江老的心情，心里也不免愧疚，她站直身体，深深地朝江老鞠了一躬，诚恳道，

    “对不起，爸。恁”

    江老没说话，转身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桌上的杯子，顿了一下，又放了下去，他抬眸看着站在眼前的江岁禾，沉声道，

    “孩子是不是楚桀的？”

    江岁禾身体一僵，抿着唇没有说话荡。

    看着情形，江老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眉头皱的更深。

    “你既然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江岁禾下意识的回答，江老眼神一冷，厉声道，

    “我是你爸，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江岁禾瞬间噤声，这些年，她一直那这个作为留下球球的借口，其实真正的原因，一直被她埋藏在心底，假装不在意，江老这句话，无疑是把她的伪装全部撕毁，让她羞窘的不敢面对。

    看着江岁禾苍白的脸色，江老微微缓了缓语气，又道，

    “你如果放不开楚桀，想跟他复合，我跟你妈不反对，当年的事，他或许有错，但是这么些年，他为江家做的，我跟你妈都看在眼里，经历了这么多，你们也该成熟了。”

    江老的话，让江岁禾心中微微泛起涟漪，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道，

    “爸，我跟楚桀不可能了，我们之间横着的，不只是彼此的原因，还有一条人命。”

    说到这里，江岁禾的声音就变得黯然起来，江老拧着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丫头，有些事无法挽回，但有些事却还能扭转，是痛苦还是幸福，全凭自己的选择，我也相信，徐家那孩子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活着。”

    江岁禾没说话，江老叹了口气，又道，

    “那孩子你准备怎么做，他现在还小，看着不是太明显，但是等他长大了，你觉得纸里能包得住火？”

    “我给球球办好户口，就带着他离开。”

    江岁禾语气坚定，球球是她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即使付出再多，她也要留下，

    “我想先把球球的户口办在大哥大嫂户下，方便在国外落户上学。”

    江老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看着她，半响，才低声道，

    “丫头，我跟你妈已经老了，你还要走多久？”

    江岁禾浑身一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为人儿女，她到现在都还让父母操心，她为父母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再也说不出离开的话来。

    “罢了，随你怎么弄吧。”

    江老没有再看她的表情，或许是怕失望吧，他挥了挥手，刚转过身，就听江岁禾哑声道，

    “爸，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说着就哽咽起来，人也走过去拉住了江老的胳膊，江老心头涩然，握着江岁禾那只手，久久没有放开。

    从书房出来，江岁禾就看见客厅里吃得一脸开心的小肉球，心中微微动了动，就缓缓的走了过去。

    小家伙一看见江岁禾，立马将手中的好吃的放下，然后可怜兮兮的说道，

    “岁岁，球球只吃了一小口。”

    江母心疼的不行，拿着吃的又往小家伙手中塞，

    “这孩子，才吃了那么点怎么就不吃了。”

    江岁禾有些好笑，拿着桌上的鸡腿递过去，嘱咐道，

    “今天刚回来，可以吃饱饱的。”

    小家伙一听，双眼立刻冒起了金光，然后跟小狗一样，津津有味的又吃了起来。

    江岁禾也随着过去，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比以前苍老了不少的江母，江岁禾眼中微微露出一些歉意，然后又轻声问道，

    “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

    江母眼圈红了红，笑道，

    “你们一回来，我觉得更好了，对了，球球的爸爸呢？”

    江岁禾停了几秒，才道，

    “妈，球球是我的孩子。”

    江母愣了愣，一时也没明白江岁禾话中的意思，只当江岁禾不愿意说，她自己也不会勉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

    “不管怎么样，在家就好。”

    江岁禾点了点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问道，

    “妈，我大哥大嫂呢？”

    “你大哥在公司呢。”

    说道这儿，江母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你大嫂还有半个月就到预产期了，一个星期前，就被你大哥送到医院了，要不是你现在回来，我跟你爸就去医院了。”

    “大嫂要生了？”

    江岁禾声音突然拔高起来，江母被她的惊讶吓了一跳，接着就笑道，

    “是呀，真不容易，前两年一直没动静，我跟你爸都不敢说，怕给这小两口增加压力，谁知道，这俩人不吭不声就有了孩子。”

    江岁禾暗暗垂下眸子，心中一阵怅然，真好，这样大哥也算圆满了，她就不会一直愧疚着。

    “那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不用，”

    江母摇摇头，

    “你刚回来，也累得慌，在家跟球球好好休息，想看啊，等明天休息好了再过去。”

    江岁禾笑了笑，没有勉强。

    回到家就是自在了许多，江岁禾本来还担心小家伙适应不了，其实完全是她多虑了，小家伙不知道有多活泼，实打实的自来熟，吃晚饭的时候，就一直撒娇卖萌，江老那么不苟言笑的人，也被他逗得一脸笑意。

    “外公，岁岁说球球肥，你说球球可爱吗？”

    江岁禾一脸黑线，又来这招！

    江老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道，

    “球球很可爱。”

    江老顿了一下，又问江岁禾，

    “球球大名叫什么？”

    “江翰森，这是他在国外时候的名字。”

    江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江岁禾给球球洗了澡，就哄他睡觉了，等他睡下后，江岁禾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刚进卧室，手机就急促的响了起来，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了一下，才接过，

    “你跑哪里去了！”

    刚接通，那边就传来男人咆哮的声音，她皱着眉将手机撤离了耳朵，等到那边安静了点，才道，

    “你有毛病啊，讲话那么大声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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