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书很不好意思地挽了下长发，似乎很不习惯跟人交流相处。

    “很抱歉，我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没有没有！”温颜立刻摇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连忙转移话题，“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傅成书轻声道：“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见她并不是很愿意提及太多，温颜也没有再问，转到了上次宴会的事情上来，“谢谢你愿意帮我说话。”

    傅成书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们的做法太过分了。”

    温颜深深地看着她，“你相信我。”

    傅成书小幅度地扬起唇，“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我眼里的你，乐观勇敢、肆意真实……虽然你现在好像变了，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乐观勇敢、肆意真实……

    现在居然还有人会这样形容自己。

    她依然保留着这些美好的东西吗？

    温颜自己都不知道。

    但素不相识的人却始终相信她的为人，她心里真的很感动。

    就好像，总是坚持着说自己没有错，多少还存在着一点意义。

    “不管怎么样，很谢谢你。”

    傅成书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温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有什么问题吗？”

    傅成书摇摇头，过了两秒，又点点头。

    温颜微微歪了下脑袋，笑着说，“你有什么想问我或者想对我说的，都可以。”

    傅成书又安静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开口，“我……”

    “我这个问题，可能会很冒犯。”

    温颜说：“没关系，你问的话，我不会觉得冒犯。”

    傅成书听到这话，紧张的情绪明显缓解了一点。

    她轻轻吸了口气，“我想问，你和小顾总离婚的时候，对他还有感情吗？”

    温颜微微怔愣。

    傅成书很快说道：“如果不好回答的话，可以当做我没问的。”

    “有。”温颜说。

    傅成书又安静下来。

    温颜靠着椅背，目光空茫地望着前方，思绪似乎飘了很远。

    又飘到了她跟顾承州提离婚的那晚。

    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过往。

    “我跟顾承州从小就认识了，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们两家以前关系不错的，用青梅竹马来形容我们，好像没什么不对。”

    “从小大人们就喜欢把我们配对，但小孩子懂什么，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挺讨厌对方的，见面总要打架，嫌弃来嫌弃去，能不见就不见，后来上高中，学业重了，圈子又扩大了，就没再那么争锋相对，两个人看见也当做不认识好了，就是普通同学。”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始追我，那时候大了一些嘛，想法也没那么幼稚，不好再一见面就打架，反而……”

    “十几岁的时候，女生们都对那种长得高高帅帅，笑起来好看，还会打篮球的男生很有好感，我也不例外。”

    “顾承州当时就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草，他喜欢我还主动来追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嫌我这不好那不好，反而天天给我带早餐，晚自习送我回宿舍，考试前帮我去图书馆占座，还会教训那些想要欺负我的小混混……这真的很难不动心吧。”

    “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年少的时候说爱好像太草率了，但心动有，喜欢也是有的，加上双方家人都很满意我们在一起，就那样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谁也没觉得不对，我就那样一直喜欢着他。”

    温颜慢慢说着，夜晚的凉风吹过来，钻进她的后脖领，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点冷意，于是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现在看来，陆清辞真是有先见之明，他好体贴，对她处处都好。

    “我父母去世后，我把他当成唯一的温暖和港湾，告诉自己这世上还是有人喜欢我的，我存在这个世间还有意义，所以他说对我其实没感情，不过是看我失去父母可怜我后，我有一瞬间觉得天塌了。”

    那是她一直以来不愿意去面对，固执而筑起的防护罩。

    顾承州轻易就击碎了。

    于是她觉得疲倦，没意思，拖着这段婚姻真的很可笑。

    “不过，”温颜转头看向傅成书，笑了笑，“我可能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了吧，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坚持地离婚，再也不曾想要回头看他一眼，反而还看到了他许多不同的面貌，我、不喜欢的面貌。”

    然后就变得越来越不喜欢他。

    甚至觉得，以前喜欢他的时候，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他是个怎样的人。

    没太去上心过，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喜欢他。

    不过七年已经那样过来了，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再去追究以前究竟对这段感情有多认真有多深刻已经毫无意义了。

    至少现在，她离婚了，彻底不爱了，她有更需要在意的人，还有了全新的、更好的生活。

    “有时候，真的要离开一个人才能看清楚更多的东西，离了婚以后，我觉得一身轻松，以前看不见的未来都变得清晰多了。”

    傅成书轻声问：“你现在过得很好吗？”

    “当然好啊。”温颜毫不犹豫地回答，“除了有一个遗憾，其他一切都好，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了。”

    而那个遗憾就是，她永远地失去了父母，没有让父母看见她现在的生活。

    不过没关系，以后等她长眠了，也有勇气去见他们，更有底气对他们说自己过得很好了。

    傅成书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微笑，轻声：“真羡慕你。”

    温颜深深地看着她，“做人是要自私一些的，如果有很长一段时间过得不开心，很压抑的话，就尝试换一种生活，干脆地斩断一些对自己来说沉重的东西，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太大了，有很多值得我们去看、去体会的美好事物。”

    “我们都配追求更好的生活，我们本身就很值得。”

    傅成书眸光闪动，眼圈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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