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再次回到了他的那间“牢笼”里。

    其实，这两天时间，贺川已经从常文和其他人那里，听说了谭小絮和陈灼之间的恩恩怨怨。

    也包括陈康为了对付谭小絮，使出的那些下作手段。

    说实话，一开始贺川是不信的。

    他不信堂堂总场长，会那么难为一个姑娘家。

    但是，贺川也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

    一个人这么说，两个人这么说，所有人都这么说，贺川难免开始动摇了。

    等冷静下来后，想到总场那边关于陈灼的流言。

    再看看十一连队所有人，都对这个姑娘发自心底的敬重和顺从。

    尤其这个葛二宝，跟中了邪似的信奉小谭队长，哪怕小谭队长说出一个标点符号，那都是圣旨！

    试问，哪个姑娘能做到这个地步？

    没有了。

    这个小谭队长，能以一己之力跟总场长单挑，在那么短时间内发展到今天，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贺川重新躺到床上，问葛二宝：

    “葛二宝，你们连队所有人，都那么信服小谭队长吗？”

    “当然了。”

    “为什么？”

    葛二宝给贺川盖上被子，满脸温情的说：

    “因为小谭队长对我们好，拿我们当自己人。”

    “……”

    “其实，我跟另外几个人，都是劳改农场释放的劳改犯，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在农场是最没地位的，谁都看不起，谁都能欺负，甚至要经常开会挨批的，但是小谭队长从来不拿我们另眼看待，也从不批评我们。

    我还记得她当时到劳改农场接我，知道我为什么蹲了劳改，她跟我说，以后好好干，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让我堂堂正正做人。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那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将来会出人头地，她是第一个。

    她接我们出来后，带我们去了她家，给我们做了鸡蛋羹，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鸡蛋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味道，猪肉都比不上那天晚上的一碗鸡蛋羹！

    还有，我们作为劳改犯，到了农场后，工资应该是每个月十八块钱，但是小谭队长知道我们等着用钱，十八块钱可能不够用，她让高指导员给我们争取到了二十八块钱工资，这样，我们每个人比原来多整整十块！一年下来，就是一百二十块！

    小谭队长从来不拿我们当外人，她跟我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真心实意的为我们着想。

    不管连队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我们敞开肚皮吃，从来不克扣我们的伙食。

    我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我在这吃到的肉，比我老家屯子里所有人加在一起、一年吃的还多！贺队长你信吗？”

    贺川刚还被葛二宝说的有些鼻子发酸、情绪涌动，这一下又冷不丁扯到肉上了，他问：

    “你们哪来的肉？”

    “野猪啊，狍子啊，还有野兔啊，这里都有好多——”

    “野猪，好多吗？”

    “多，这才一个月，那天伤你的那头野猪，已经是第四头了！”

    贺川：“……”

    这还真是块风水宝地呢。

    野猪狍子野兔自己送上门，只是，被野猪撞伤的他惨了点。

    葛二宝站在床边，眼睛里闪着亮光，无比诚恳的对贺川说：

    “贺队长，你留下来吧，别跑了，就当我们连队的副队长，留下来帮我们小谭队长一把，你看小谭队长多不容易，陈场长整天想着法的找我们麻烦，现在有高指导员在这，陈场长才不敢来，可是高指导员只在这待一个月，等他走了，陈场长肯定又会来找麻烦。”

    说起那个高指导员，贺川现在也知道了，这个人之前是师长的秘书。

    这就解释了谭小絮为什么那么胆大包天，居然敢把他扣在这了。

    原来是有师长秘书当后台，有恃无恐。

    转念再一想，连师长秘书都下场了，可见，师长都看不下去陈场长的做派。

    这时候陈场长派自己过来，说好听了是把重任交给他，说难听点，其实就是拿他当枪使。

    让他一个小小的民兵干事，跟师长和师长秘书对着干，能有什么好下场？

    幸亏自己及早发现了真相。

    他又想到谭小絮在车上说的那句话，骂陈场长真损。

    当时贺川只觉得震惊和不解。

    现在来看，谭小絮骂的还真精准。

    陈场长确实够损的。

    ——

    谭小絮，终于顺理成章的成了十连队新队长！

    当天晚上，十连队又召开了全体大会，当众宣布这一重大消息。

    一时间，连队欢腾的气氛，比过年还甚。

    尤其是连队的女同志，无比高兴，他们连队出了个女队长。

    可以说，谭小絮以一己之力拔高了这个连队女同志的地位！

    让那些大老爷们儿看看，谁说女子不如男？

    谁说一定要男的才能当队长？

    今天出了个女队长，说不定，以后还能出个女场长呢！

    到时候狠狠帮她们女同志争一口气！

    连队的知青们也都无比高兴，总算摆脱了谭永强那个冥顽不化的老顽固，换了个年轻人当队长。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经过一番闹腾，居然真的实现了。

    就是连队那些老职工们，有点担心，这丫头年纪这么小，没啥经验，会不会管理不好这么一个大连队？

    这个连队，职工加上家属，总共三百多号人。

    三百多号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包括上学和安排工作，都要队长负责。

    连队还有两万五千多亩地，每年光任务粮就一千六百万斤。

    还有鸡鸭牛马猪一大群，每年任务猪也有好几千斤。

    这么重的担子，谭小絮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大姑娘，能担的来吗？

    这还不是一个连队，而是两个连队。

    一人身兼两个连队的队长，从前不是没有过，但那是农场创业初期，人手不够用，才会出现一个人当两个连队队长的事。

    现在——真的没听说过，有谁兼任两个连队队长的。

    总之，作为真正扎根农业连队的老职工们，确实有点担忧连队的未来。

    不过他们当然都希望，谭小絮这个敢跟总场长叫板的姑娘，能带给他们不一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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