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在那儿摆碗筷的爷爷笑了。

    “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儿，整天光顾着学习，都瘦了。”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孙女儿，奶奶也笑道。

    “奶奶的手艺最好了，我一定多吃点儿。”女孩儿也笑。

    祖孙三人，两老一笑，此刻其乐融融。

    虽有些小瑕疵，但在莫雅苑心里，家人是她经历一切的支撑，是最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不足为虑，哪怕是……

    ＊

    熟悉的昏暗小巷里，熟悉的一伙小混混，熟悉的受害者。

    那一群混混女里面除了那个凌奚萌与她同校级，其余的同校不同级。熟悉的，陌生的。

    如今，莫雅苑高二了，里面的一些早已高考完毕，什么也没考上，成为了社会闲散人员。

    一群社会渣子，凌奚萌这个有身份，有背景的在里面混着格格不入。

    但一切在莫雅苑眼里，凌奚萌与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或许她还应该庆幸，这一群在人里都是与她同一个性别的。

    “老规矩，拿钱消灾，看看你的钱能抵多少？”那领头大姐摊着一张手，眉眼上斜，就一副精神小妹的模样。

    另外几人四散站着，成个包围圈子，最中心的就是莫雅苑。

    站在对面的莫雅苑眼里没有任何情绪，那是历经一切后的麻木，面容上倒是有几分懦弱，听话地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然后将钱递过去。

    “tui！一张，两张，……四张？”

    “才两百？你在糊弄咱们呢！”凌奚萌看到就那么点儿钱，顿时当做那大姐的话筒，嚷嚷起来。

    “这么点儿钱，可抵不过你今天这一顿打。姐妹们！”那领头的大姐一唤，四散的人群向中心聚来。

    在那大姐开口第一声，莫雅苑就熟悉的蹲下，拿书包护住头，护住脸。

    然后就那么默默的，毫无挣扎的，任由那些拳头落在身上。

    同一个性别的恶意尤为明显，她们知道弱点。那些隐秘部位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启齿。

    莫雅苑一声不吭，仅仅只是承受着。

    不知多少拳头，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莫雅苑从地上爬起来时，昏暗的小巷已经空无一人了。

    然后熟悉的拍拍身上的灰，把书包拿起来摸出个镜子，看看脸上有没有伤口，确认没有，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回家。

    一如既往的打招呼，回卧室，换衣服，洗澡，上床睡觉。

    日日如此，莫雅苑已经习惯了。

    高考完就好了。

    高考完就可以远远的逃离这里，和爷爷奶奶一起。

    但……命运总是捉弄人。

    ——————————

    在莫雅苑刚刚步入高三的一天。

    教室里，学生们端坐着。听着讲台上老师的课，翻着手里的课本，进行着一轮复习。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课堂，台上的政治老师停下声音。

    “抱歉，李老师，打扰一下，有个紧急情况，叫个人。”班主任在门外解释着。

    政治老师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班里的同学看着两位老师的交谈，但莫雅苑没有，她在笔记本上整理着老师刚刚说的知识点。

    “莫雅苑同学，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女孩儿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是班主任？要找她？

    在同学们的目光下，莫雅苑起身向外走去，看着刚刚班主任那难以言说的表情和眼神儿，总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教室外面。

    …………

    “什么！”莫雅苑瞳孔猛然缩小，瞪大了双眼，看着老师，有些不可置信。

    “我爷爷奶奶？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出车祸？”

    又是车祸？莫雅苑无法相信，早上他们还在笑，还在要她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他们……

    爸爸妈妈的阴影还在笼罩着。

    “莫雅苑同学，我知道你家情况，我已经给你开好假条了，你现在就往医院去吧。”班主任一脸不忍的表情，之后化作一声叹息，拍了拍学生的肩膀。

    看着学生飞奔出去的身影，站在原地的班主任摇了摇头。

    这一家子人啊……祝福吧！

    但显然，班主任的祝福并没有落到实处。

    仁和医院，大厅。

    “医生，医生。我爷爷奶奶怎么样了？！他们出车祸了，怎么样了？！”

    一个17岁的女孩儿拉着白大褂，神情焦急。

    “……车祸……哦，是下午连环车祸送过来的吧？”那医生被猛然拽住，有些懵，但仔细一听，就想起来了。

    “你去急救科看看。”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莫雅苑又飞奔起来。

    而此时大厅其他候诊的人。

    “那小姑娘看着着急哟。”

    “听那话，似乎有家人在下午的那个车祸连环。”

    “可怜呐！看那模样才高中吧。”

    “下午那连环车祸就没活几个人～可怜呐！”

    “唉～”

    ……………………

    幸运没有降临，莫雅苑最后知道了。

    车祸发生，爷爷奶奶当场去世了。

    爷爷奶奶相携去买菜，就在人行道路口等红绿灯，身边还有一些骑电动车的。

    一辆小汽车，失控了。直直的冲向人行道。

    这一场人祸，导致了三十六人当场死亡，100多人受伤。

    爷爷奶奶……

    在停尸间看到那面目全非的模样，莫雅苑依稀还能想起早上他们慈祥的笑。

    ————————

    小小的房子里。

    莫雅苑窝在角落，双手环住小腿，头埋在膝盖处。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哭的了。

    连唯一的家人都要夺去，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外面的天由亮变黑，又由黑变亮。

    看着身上的青紫，莫雅苑不晓得自己忍耐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自己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回到学校，看到那凌奚萌穿着一身整洁校服，坐在那里和同学谈笑风生。

    莫雅苑转着，偶尔看到那些有些熟悉的面孔，那些以往要忍耐的面孔，突然间觉得好没意思啊。

    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在最后一次被打后，莫雅苑躺在地上，任由灰尘在眼前飞舞，看着远处昏黄的灯光。

    什么都没有了。

    ——————————

    天台上。

    莫雅苑长发飞舞，看着高高下的地面，人都如蚂蚁一般。

    看着面前的蓝天，好像爸爸妈妈在呼唤，爷爷奶奶也张开了双臂，一家人笑着看向她。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我回来啦……

    ————————

    “啊！！！！”

    “有人跳楼啦！！！！！”

    “快叫老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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