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对方那双阴沉的脸，以及恨不得将她踹死的气势，曹氏到底是不敢去触霉头的。

    有些狼狈的扶着墙，缓慢的站起来。

    可刚走一步，身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大汗淋漓。

    整个人靠在墙上，微微的喘气。

    脑子里也在思考，自己接下来去哪里藏着，才不会被人发现，且还能安稳的活下去。

    若是此刻她狼狈的回家，身上又是如此的不堪。

    那村子里的婆娘，都有可能说她一把年纪被人玷污了。

    李老头又是个最爱名声的，若让对方听进去三言两语，那她此生就更不用活了。

    压根就用不着寿终正寝，对方现在就能将她给灭了。

    可若说好友，曹氏也更是羞愧，她长这么大，也没有个手帕之交闺中密友。

    她同所有人，不过就是点头的片面之交。

    早些年太过猖狂了，觉得李成蹊会在她手下过一辈子。

    所以对于其他人，她是格外不屑甚至充耳不闻的。

    如今有了不能明说的灾难性，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来帮衬她。

    一时只觉得，自己活的是及其的失败。

    微微喘着气，闭着眼睛让自己冷静了许久。

    在睁开眼时，曹氏便决定直接豁出去了。

    其他地方她不能去，那就回娘家！

    她就不信，父亲母亲真的能将她丢出来。

    这么大的年纪，对方在屯子里也是要脸可活的，只要她愿意豁得出去。

    想好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后，曹氏的眉眼间变松余了不少。

    可随后，又是新的问题，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衣裳，以及如此邋遢苍白的样子。

    若是去了娘家，对方肯定会猜测她已经被休了。

    恐怕还没有等进门，两扫帚下去就将她赶回去了。

    家里的人都是怎样的凉薄，曹氏心里清楚的很。

    她此刻不敢赌，咬着牙向前走了几步。

    便找到了自己丢弃的拐棍，一瘸一拐的向着成衣店走去。

    了手里的私房钱本是不多的，若是买了衣裳，恐怕也就只有两三文了。

    可就这些钱，她也必须得要装出十分阔绰，谁人都不能欺负她的样子，才可以让家里的人放心。

    可是到了成衣店，曹氏自然是又得到了一阵奚落和看不起。

    对方如今实在过于邋遢，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股很浓重的尿骚味。

    这若凑近了闻，还有着腥臭的味道。

    让掌柜的，都恨不得一盆凉水先将对方给赶回去才好。

    可上门的生意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对方时却都有些警惕。

    曹氏就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人鄙夷的眼神一样，看着那上好的料子。

    心里有着些许的羡慕，她若是没有记错。

    今日打她的那男子，身上穿的衣裳，是要比这店里不知更强多少倍的。

    咬了咬牙，再次将连南痛斥了一顿。

    便将目光放到了一旁有些过时的粗布成衣上。

    对方看的这件衣裳，若是一个乞丐，恐怕都不可能会喜欢。

    可就这样的衣裳，对此刻的曹氏来说，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咬着牙不舍得将钱递了过去，可言语间，还是有些看不起和不以为然。

    “要我说，这东西你就是丢到外面也不至于被人捡，怎的就不能再给我少几文。”

    “大家开门做生意，一切都是要做长久的！”

    看着这老婆子，如今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想同他讲条件。

    掌柜的一时是有些气笑的，眼神嫌弃的紧盯着曹氏。

    片刻又像不想惹事生非一样，无奈地摊了摊手。

    便将挂在墙上好几年都卖不出去的衣服拿了下来，塞到对方手里。

    “今日也不是非得做你这个生意，只是看你实在可怜，换了衣裳且赶紧回家吧。”

    “一大把年纪莫要再丢人现眼，如今可是要为这儿女多着想些！”

    听着对方毫不客气的侮辱，曹氏脸色一僵，有些狼狈的去了更衣室，将这新衣服换上。

    又不舍得看着她那充满尿骚的棉裤，沉默了片刻。

    到底是厚着脸皮，在问掌柜的要了包裹后，头也不回的狼狈离开。

    掌柜的也只觉得，自己今日是流年不利。

    也就当他稍微做些好事，摇了摇头没有在说什么。

    可现在身无分文的曹氏，要走两个时辰才能回到娘家。

    这是平日也便罢了，可如今她的身子，实在不能支持她做这些。

    只不过两三米的距离，整个人便痛到失声。

    一步都不敢走下去，可现在她手里也就只有五文钱了。

    若是花两文坐驴车，那回到家里恐怕是不好交代的。

    沉默了片刻，便再一次硬着头皮，让驾驶驴车的给她少了一文钱。

    气的对方哑口无言，看着曹氏眼里也更是调侃和讽刺。

    “我见着您穿的也算工整，怎地连坐车的钱都拿不出来，咱们也不过是小本买卖。”

    “若是每个人都像您这样砍价，那还活什么，一头撞死得了。”

    一路上，曹氏都是听着如此奚落的声音坐完全程的。

    她何尝不想同对方争执，辩论起来。

    可现在离的娘家甚远，她害怕被人给赶下去。

    只能硬着头皮，脸上也满是讨好和附和。

    “今日实在是遭了祸事，所以才会如此狼狈，你等着，若有一日我再遇到你，定是会将钱再还给你的。”

    这车夫这么些年什么没有见过。

    见对方骗小孩子的话，如今却来骗他。

    一时也是有些无奈的，只认为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摇了摇头，没有再过多苛责。

    等到曹氏一瘸一拐的返回娘家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曹老太在听到敲门的声音，便骂骂咧咧的开了门。

    侮辱人的脏话刚到嘴边，还未说出，就见曹氏如此邋遢的样子。

    一时也是有些愣住，可眼中也难以隐藏烦躁，但又迅速的隐藏下去。

    只看着对方尴尬的笑了笑：“秋娘今日怎么想着这么晚过来，可是有着何事？””

    看着母亲虽说着关心的话，可显然，对方是没有想邀请她进去的意思。

    让曹氏脸色也是愈发的难看起来。

    咬了咬牙，便硬着头皮将曹老太一把推开，视若罔然的走了进去。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个做女儿的，难道还不能回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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