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桔是深夜走的。

    翌日一早，虞棠撑着通红的眸子从妆台前撑着坐起。

    她转身看着身旁同样双眼通红，一夜没睡的荷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嗓音沙哑：“回去休息一下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荷叶迅速将眼里的泪珠擦拭干净：“奴婢不困。”

    虞棠刚要开口，外面倏然传来阵阵喧闹声。

    “虞棠呢，让她出来见我。”

    韩娇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虞棠听到她的声音，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还没找韩娇的麻烦，韩娇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一旁的荷叶情绪更加外露，若是她手边有把刀，这会儿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朝着韩娇狠狠捅上几刀。

    韩娇的声音还在继续：“虞棠，出来，出来！”

    虞棠深吸了一口气，那张清冷的脸试着往上翘起唇角。

    她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挤出一个和平时一般无二的笑。

    理了理袖口，虞棠深藏心中汹涌的杀意，这才找外走去。

    “抱歉，昨日处理了点事情，今日起的迟了，让娘娘久等了。”

    虞棠的嗓音仍旧微微沙哑，却满是贵妇该有的从容与优雅。

    韩娇今日过来就是想看虞棠死了心腹狼狈不堪的样子，却没想到虞棠除了眼睛有几分微红，整个人瞧着与往常并无异样。

    甚至比起往日更添柔情。

    韩娇脸上的得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你，没事？”

    “我有什么事？”虞棠眨了眨眼，坐在下首的位置，好似根本听不懂韩娇在说什么。

    韩娇眉头瞬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不应该啊。

    青桔是虞棠的心腹，当年在府里就护的跟眼珠子似得。

    如今青桔死了，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悲伤？

    装的。

    对，她一定是装的。

    想到此，她的眉头缓缓松开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我知道青桔是姐姐的心腹，她死了，姐姐心里难过。”

    “我也不是外人，嫂子不用在我面前装，我又不会笑话你。”

    “说来着青桔也真是倒霉啊，推了谁不好，竟然推了安答应，不对，现在可不能叫她安答应了。”

    “人家现在也是贵人了。”

    “这还多亏了青桔呢。”

    “对了，青桔呢，怎么不见青桔，平时她在你身边伺候的可最是殷勤周到呢。”

    虞棠捏着茶杯的手无声用力：“她命不好，死了。”

    韩娇浮夸的声音再次响起：“呀！她怎么就死了呢，昨日摄政王不是宽恕了她吗？”

    她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虞棠脸上的表情，不肯错过分毫。

    “大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荷叶忍不住出声。

    “荷叶，放肆！”虞棠重重放下手里的水杯，“你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小姐！”

    “出去！”虞棠态坚定。

    青桔已经死了，她不能让荷叶再出事。

    荷叶不甘心地朝着的上首的韩娇行礼，这才退出营帐。

    等荷叶离开，虞棠笑着转头看向韩娇：“下人不懂事，被我娇惯坏了，还希望娘娘不要介意。”

    韩娇没在虞棠的脸上看到自己期望看到的表情，失望至极：

    “你这婢女是都被你给娇惯坏了，也就是我不跟嫂子计较，换做旁人，荷叶就是上一个青桔。”

    “嫂子，昨日的事情你怎么谢我。”韩娇得意地端起茶杯。

    轻轻尝了一口，韩娇直接喷了出来：“呸呸呸，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虞棠，你当真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伺候我竟然敢让下人上这种劣等茶叶！”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跟长公主来参加狩猎，更没机会见识天家气派，如今你竟然上这种劣等货应付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虞棠知道她是没事儿找事儿，借口打压自己罢了。

    她起身告罪：“娘娘不知，这已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茶叶了，娘娘若有好的茶叶，还望不吝赏赐一些，毕竟用这种寒酸的茶叶招待长公主和贤妃娘娘，也堕了娘娘和家里的名声。”

    虞棠也学会了她这一套。

    她不是喜欢炫富吗。

    她不是觉得这些垃圾不配入她的口吗。

    好啊，拿钱。

    银子到位，她想喝金子她也能给她弄来。

    韩娇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尴尬地看着虞棠：“本宫就算有好的茶叶，那也要招待皇上和太后，再有剩下的，也该给哥哥和母亲，你算哪根葱。”

    “娘娘教训的是，说起来，这次参加秋狝，临走前祖母和侯爷还特意嘱咐了我。”

    韩娇以为祖母和兄长是嘱咐虞棠给她钱，她瞪大眼睛道：“嘱咐你什么？”

    “嘱咐我，不要怜惜脸面，要我问您要几千两银子帮家里度过一下难关。”

    “几千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啊！”韩娇发出尖锐的声音。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失仪，忙调整表情，讪讪坐下。

    “几千两也太多了，本宫不信侯府连几千两都拿不出来！”

    “的确拿不出来，不然我也不会朝娘娘开这个口，几千两对娘娘来说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别的不说，当初娘娘被抬进东宫，我给娘娘添置的首饰衣物少说也有几千两，临走时又塞了几千两的银票给娘娘。”

    “娘娘没出嫁时，我也不曾短缺了娘娘的私房钱。”

    “除了我给娘娘的，前几日太后不是还赐了娘娘暖缎做成的衣服，这样金贵的东西太后都舍得赐给娘娘，可见平日里定然没少赏赐东西。”

    “还是说，娘娘只想着如何从府里拿钱，如今府里急着用钱，娘娘说没有岂不是过于可笑了。”

    虞棠这番话让韩娇羞臊的脸色一阵通红：

    “本宫是跟府里要钱了！”

    “可，可那都是要的哥哥的，祖母的还有母亲的钱，何时要过你的！”

    “就算是要了你的，你身为嫂子，给我一点零花钱不是应该的吗？”

    “虞棠，亏哥哥还说你大度，你哪里大度了，我看你分明心眼比针鼻还小，我用你一分钱你都要记在心上！”

    “你，你简直没有半点贤妻良母的气度！”

    “你再跟我翻旧账，信不信我让我哥哥休了你！”

    虞棠看着面露急色的韩娇：“娘娘越发出息了，竟然还要挑唆侯爷休了我，好啊，只是当初我带进府里的嫁妆又怎么算？”

    “我父亲替你们韩家填补的亏空又怎么算？”

    “娘娘，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韩娇说不过虞棠，只能用身法压她：“你，你大胆，谁让你如此和本宫说话的，本宫是皇上的妃子！”

    虞棠听了这话，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她身体微微后仰：“皇帝的妃子？”

    “那要不要我帮大姑娘好好回忆回忆，当年太子侍妾的位置，大姑娘你是怎么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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