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当然恨！”

    呈俯瞰之势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司晏城，司晏池的眼神一阵恍惚，不过他很快便又恢复过来，冷笑着回答道，“你说，我为什么不恨你呢？”

    “我从小就被你的亲生母亲下毒，那时候，我才多大？”

    司晏池脸上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狰狞，“她对我们的好，说白了就是让我们用命来换？你知道当我知道，我被沈素珍那个贱女人下了这么多年的毒，彻底坏了我身体根基无法治愈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一开始，我有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可后来……”

    司晏池看向司晏城的眼神中，恨意中掺杂上了复杂，“她对你再不好，再冷暴力你，却不会要你的命，可她对我的好，任谁看了都挑不出毛病出来，可她实际上……却是恨不得我早死。”

    “……不是，司二哥，你该不会是误会老司的母亲，对老司不好，是在做样子，只是为了将来给老司铺路，所以才连带着恨上了老司？”

    陆慎行当听到司晏池一直强调当年的沈素珍对司晏城不好，但却让他性命无虞，对他好却是在要他命，顿时忍不住想要为司晏城打抱不平，“老司那时候可也是个孩子，你知道那样的日子对一个孩子而言，会对他将来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与影响吗？”

    “你固然是受害者，可老司，同样也是！”

    “你能恨沈素珍，那是因为她只是你的后妈，跟你没血缘关系，对你痛下杀手你也可以去恨，可你怎么不想想，沈素珍可是老司的亲妈，她当时那种态度对还是一个孩子的老司，他心里是怎么滋味？！”

    “甚至当初……当时的老司在那种被无视、被PUA的环境下长大，我可听说，在他还没成年的时候，年纪比你们都小上很多，可他却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能力都强，司老爷子也生出了想要让老司继任的想法，可结果呢？”

    “还半大孩子的老司，就因为比你们都优秀，就被迫出国……”

    陆慎行越说，越心疼司晏城过往的遭遇，不由得眼眶都红了，“他为你们牺牲的还不够多吗？甚至就因为你对他的好，老司当年可从未想要染指司氏，而是创建了自己的公司，这还不够？”

    “你觉得沈素珍对老司的不好，只是表面的，可你知道，老司在国外的时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吗？”

    “他被绑架的时候，亲人在哪？”

    “他被困在刘博恩的实验室，遭受那些非人的试验折磨的时候，你们可都在国内享受着安逸的生活，他凭什么就因为沈素珍做的那些事，就被你一并给恨上？这根本就不公平！”

    “公平？”司晏池冷笑一声，“陆慎行，你跟我说公平？”

    陆慎行刚才的那番话，不仅没有触动到司晏池心底的善念，反而让他越发往死胡同里撞了，“陆慎行，你是不是想说，我只是失去了我的健康跟寿命，最坏也只是被谋害了一条命而已，但司晏池失去的，可是他的青春期的活力？”

    陆慎行：……

    没，他是真没想过要这么说，现在的司晏池到底是疯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脑补出这样狗血的言辞？

    “就凭他是沈素珍的亲儿子，这还不够我恨的？”

    司晏池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一般，认准了这个死理，“我只要想到，我居然还会心疼沈素珍的亲生儿子，甚至还差点为了救司晏城把自己的命给搭上……我就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我这一辈子，都被沈素珍给毁了，难道我还不应该恨他的儿子？”

    司晏池瞪着猩红的双眸，视线越过司晏城，直直地落在陆慎行的身上，“陆慎行，你跟我说公平，你觉得，这一切，对我而言，就公平吗？”

    “我凭什么要大度到，放下对沈素珍的仇恨，继续跟她的儿子兄友弟恭？”

    说到这里，司晏池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即便极力隐忍，但泪水还是从他眼角滚落了下来，“你觉得，过去的司晏城过得很苦，难道我就不苦？”

    “我被沈素珍当傻子一样戏耍在掌心，最后知道我不要自己命也想保护的弟弟，他的亲生母亲居然想要我的命……”

    “就算当年被救走之后，司晏城遭遇过的折磨，我也体会了一个遍，同样是被人当小白鼠一样，在身上做各种实验，司晏城能跟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而我……却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要不断听着刘博恩的挖苦，说当年的司晏城有多优秀，是他最优秀的试验品……”

    “我本该有大好的人生要享受，可就因为某些人被毁掉了，现在不仅是个残废，更是没几天日子可活了……”

    司晏池缓缓垂头，看看陆慎行，又看看司晏城，狰狞笑道：“你们觉得，我不该恨？”

    “陆慎行，你没经历过我的一切，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大度，凭什么让我放下！”

    司晏池质问的话，一时之间让陆慎行不知该如何回应。

    现在的司晏池，是疯得不轻，可他刚才的那些质问，却让他听着，感觉心都在滴血。

    司晏池是很无辜的，否则也不至于让当年那么好的一个人，变成如今这种偏执的性格。

    被司晏池连带恨上的司晏城，也是无辜的，可对于司晏池而言……

    遭遇了那一切，如果连恨的人都没有，那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那样惨无人道的生活，活着只是让自己痛苦，但如果有个报仇目标，那便是活下来的动力。

    沈素珍被司晏池恨上，甚至为司晏池害死，那是她罪有应得。

    但光是解决了沈素珍，对于司晏池而言，就是报仇结束了吗？

    “……二哥，我、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这些遭遇。”

    司晏城伸出手想要握住司晏池的手，但却被司晏池给狠狠甩开了，“你知道如何，不知道又怎么样？你在我这里，根本洗不白！”

    “如果当年，不是你协助着陆慎行等人，摧毁了刘博恩的实验室，或许……我的境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司晏池此话一出，瞬间让陆慎行表情一变。

    “就因为那些被你摧毁的数据文件，使得我平白遭受了多少罪啊！”

    司晏池冷笑着唏嘘道：“刘博恩是救了我的命，也让我活到了现在，不过说到底，他也只是用我的命来做他的实验而已，我们只是单纯的交易。”

    “可我恨你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做的那件事。要不然，有过去的那些数据，就算无法让我的身体恢复如初，但最起码……也不至于老到现在这幅模样。”

    “司晏城，你说，你的运气，凭什么就这么好呢？”

    “二哥……”

    “不过，如果你一定想要我原谅你，变回你以前的那个，疼你爱你的二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里的时候，司晏池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笑容中满满都是算计：“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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