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赤甲军正撑着伞打扫战场，现在的喀纳除了京都来的已经再无他人。雨是越下越大，也方便清洗地上的血迹和污垢。

    “都检查了吗？”

    大堂内，清秋翻看着方夷寄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从昨日来第一个笑容。

    “回禀殿下，都检查了，没有活口。”江流道。

    “嗯，那就好。内情不能泄露，砚统帅交代的都要好生办好，严重性也谨记在心。”清秋放下册子，“砚舟去哪了？”

    江流道：“砚统帅看着朝着东南方走去了，具体不清楚。”

    东南方正是角鹿一族所在的方向，砚舟怎么又回去了？清秋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一下。”

    还未出门的江流疑惑回到原地。清秋拿着册子磕着桌子，道：“让有苏婠婠和寒一去跟你帮忙，让他们好好学着。”

    “是。”

    砚舟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雨也是越下越大，清秋坐在饭桌前等着他回来吃饭。省去分给流民的食物，赤甲军现在可谓是粮草满仓，清秋也不再吝啬自己。倒也不是什么大餐，粗茶淡饭别有滋味。

    “这么多菜，看起来不错。”砚舟净手坐到桌前，“怎么等着我，不先吃？”

    “查到什么了？”清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你想去查什么？”

    “啪啦～”

    砚舟刚拿起的瓷筷掉落回筷架上，两瓷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砚舟定了定神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证明那些梦境里的事情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或许可以为接下来做些参考。”

    “场景是拼凑的，事都是真的。”清秋道，“你走后我看到的那本书籍上有记载，这倒是假不了。章仪不知道从哪搞来这多人的记忆，把它们分列整理形成了一个个记忆褚囊，混杂形成法阵，形成新的故事。不过，他确实厉害，法阵很牢固。”

    “他为什么要做这个法阵？”砚舟道，“我也看过一些角鹿族的法阵，比这个法阵厉害的多得是，这不过是一个风花雪月法阵。他大可以跳过这个法阵来直接杀人，他有的是办法。”

    “人家不是为了离间咱俩吗……”清秋颔首挑眉打趣道，“我还以为他看上你了呐，要你过去给他当小媳妇，或者他给你当小媳妇。”

    “殿下别开玩笑，我没有这断袖之癖。”砚舟正色道，“我总觉得他还知道些什么，而且这事会威胁到京都的某个人，不然京都的人不会亮出这么厉害的手下。”

    “他不是水神的人吗？”清秋搅动着小米粥，“你还知道什么？”

    砚舟沉默不语，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了几次，清秋道：“时机未到就不说，不急。吃饭吧，再不吃这粥就凉透了，凉了的小米粥伤人。”

    “嗯。”砚舟喝了一口温热的小米粥，看向拣菜的清秋，道：“这不是我们厨子的味道。”

    “都说狗鼻子灵，嘴也很灵啊。小米粥都能尝出不同？”清秋放下夹了一个片藕放到砚舟碗里，“我做的。”

    “没想到有一天能吃到殿下做的饭。”砚舟在筷子未落到碗里前就咬住了那片藕，收唇，几下将藕片送进嘴里，“味道很好，殿下真厉害。”

    清秋道：“以后想吃说就是了，你的殿下会抽出时间给你做的。”

    看砚舟吃得开心清秋嘴角止不住上扬。其实她厨艺一般般，只是不难吃的程度，与美味真的搭不上边。看砚舟吃得津津有味，清秋忍不住也夹起一片尝了尝。她放下筷摇摇头，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惊艳的。

    “一般般味道也被你吃出大厨做的感觉来了。”她端碗喝完剩下的小米粥，“你不去太平楼做那吸引顾客的给钱客，可真是可惜了。”

    “只要是殿下做的就都好吃。”砚舟吃饭如同砚夫人所说，饕鬄进食一整个狼吞虎咽。还好清秋清楚他私下于自己吃饭时的食量，故多做了些，不然自己可能一口没得吃。

    “我吃饱了。”砚舟放下碗筷笑容满面放下碗筷。

    咽下一口馒头，清秋小声道：“哦……好。”

    看着残羹剩饭，清秋只得庆幸自己是个喜欢夹馍的，不然要干啃馒头了。平时也没见他能吃到今天这个地步啊，把她那份都吃掉了一半……

    碗筷撤下去以后，消了消食两人就开始轮流沐浴。清秋吃的少，不是特别涨所以先洗。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思考着下一步做什么。

    突然，一侵略性极强的躯体带着炽热贴到清秋身上，打断了她的思维。那手极其不老实的四处乱摸，让清秋怎么也忽视不了。当手捏到身前时，清秋再也忍不下去了抓住那只作乱的大手。

    “殿下就这么睡了啊？”砚舟伏贴在清秋耳侧，“不是还未吃饱？”

    耳廓湿热的气流引得清秋浑身酥颤，不由得咽起口水。她翻过身与砚舟直视：“最近太累了，我想好好睡觉。”

    砚舟低笑道：“没有关系，不能饿着殿下，殿下今夜全程承受也无妨，那也别有一番滋味。”

    “……”

    “啪！！！”

    身上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砚舟一个痉挛睁开猩红的眼睛，看着清秋。

    “殿下谋杀亲夫啊？”砚舟捉住清秋又要留下的手，一把将人禁锢在怀里，继续闭目养神。

    “起开，别逼我动手。”清秋捏起他一丝皮肉道。

    “疼！疼！疼！”砚舟松开清秋瞪眼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殿下这么狠心。”

    “滚！”

    大堂内，赤甲军的各个将领已经聚集好了，寒一，有苏婠婠也在其中。清秋和砚舟还没来，底下人正讨论的激烈。

    柚木看着江流眼下的乌青，道：“你去偷鸡了吗？眼袋这么重，都要到下巴了。昨天无大事吧，你怎么休息这么差？”

    “是没有什么大事。”江流呵欠连天，“就是半夜起来多烧了几壶水。”

    “这么渴啊你，大半夜起来烧几壶水。海量！”柚木一脸正气拍拍江流肩膀，“回去跟我去来一气，喝个痛快。”

    江流用肿胀的眼珠子瞪了他一眼道：“一把年纪了还天真无邪。”

    “天真烂漫怎么了。”柚木拍拍自己胸膛道，“老子这是真诚，懂不懂。”

    “嗯，真诚。”江流懒得和他解释，背过身前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被无视，柚木愤愤不平地对着靠近的有苏婠婠和寒一指道：“他什么态度。”

    寒一和有苏婠婠扶额均不想理这个“天真无邪”的，“一把年纪”的柚木将军。

    清秋踏入门，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就像学生见了夫子一样，瞬间端正起来。清秋不免失笑道：“都很闲啊。”

    一屋将军高手无一人敢置喙，纷纷低下头看地板。清秋倒也不找茬，轻抚腰坐下，道：“进展怎么样？”

    江流作为砚舟最亲近的副手，提起精神道：“非常顺利，已经全部完成。”

    “嗯，那很好。”清秋道，“明天就要出发与方夷汇合，方夷已经将西宁各地的情况了解清楚，想必很快就能扫清余孽，进攻北川了。喀纳现在是一座空城，必须有人留下来守护。不然，当大军离开西宁时，西宁还是会乱的。”

    众人的头颅低地更低一些，毕竟都是血性将军，怎么可能愿意留守一方。清秋倒也没打算让他们留下来，她早有人选。

    “有苏小将军。”清秋看向有苏婠婠，“你觉得你能不能堪此重任？”

    有苏婠婠倒是没有想到清秋会让她留下来，脸上有些无措。但她心里清楚，清秋做出了决定肯定和砚舟仔细商讨过的，不会轻易改变。她上前一步：“臣定当竭尽全力稳定好西宁局势。”

    “嗯，谷风是个精通治理之道的，等他醒了你们正好可以搭档。”清秋道。

    “是。”

    正如有苏婠婠想得一样，今日的交代都是他们两个事前讨论好的。让有苏婠婠留下来最初砚舟是反对的，无他操控整个西宁可太难了，有苏婠婠毕竟资历浅，经验少。可清秋不这么认为，有苏婠婠确实资历浅，可一点也不少经验。她是家中嫡女，自小就跟着族长走事务，做生意，再加上族长有意培养，经验可真不少，反正比清秋多。谷风亦是如此。而且只是暂代，回到京都找到合适人选，自然会让他们放手。

    “本殿之前让副手方夷带队四散流民，同时收集各地消息，现在要去和他汇合。”清秋拿出册子递下去，“你们看看。此次扫清余孽用时也不长，争取在一个礼拜左右完成任务。”

    寒一接过册子，用灵力显现于众人面前。

    “是个人才。”

    “当真是不错，最起码节省了了半个月时间。”

    “殿下慧眼识珠，御下有方啊。”

    “……”

    “伤员还能走的就跟着走，不能走的就留下来跟着有苏将军，驻守边疆。”清秋道，“展博怎么样？”

    卫灼道：“回殿下，匕首划得深，得恢复一段时间。”

    “那他也先留下吧。”清秋冷脸道，“你暂代赤甲重骑兵的队长。”

    “他是我的搭档，殿下。”卫灼道，“不好一事换人啊。”

    “你也想留下？”砚舟道，“不如一起留下吧。”

    “也好。”清秋点点头，“你们两个也留下吧，队长暂由副队长统领。”

    卫灼不敢再反驳，应了下来。

    安排完所有，清秋也不再多说，她坐着腰疼。站起身来险些倒下，还好她身体控制力好，才稳住身形。

    下面看得一惊，都下意识伸手虚扶。清秋摆摆手示意无事，对马上要睡着的江流道：“江流。”

    江流心下一紧，睁开眼睛：“臣在。”

    “辛苦了，今日休沐一天吧。”

    “谢殿下。”

    清秋和砚舟走后，柚木羡慕道：“真好，随行中还能休沐。”

    “我宁愿不休沐。”想起昨夜的经历，江流绝望地转身离开，回去补觉。

    “傻子！”柚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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