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大，你还有脸来？”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突然，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礼堂门口。

    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裴染姐弟迅速看了对方一眼，寻声看去。

    裴温美脸色苍白，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如果没有时卿尘扶着，下一秒就会跌倒。

    因为太过激动和痛苦，裴温美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

    好疼啊，她的身体如果会说话，此刻一定在滴血。

    走过的路上，全是她带着血迹的脚印。

    裴温美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的。

    永生永世不想再见的人，近在眼前。

    王老大听着熟悉的声音，顿了一下，阴沉着脸回头。

    看到裴温美和一个年轻的男人抱在一起，脸色极其难看。

    之前他跟踪裴温美，见到她跟两个不同的男人举止轻浮，但是，这个年轻人...

    他眯了眯眼。

    突然，他转向裴染。

    这才想起，这个男人，昨天晚上还对染染表白。

    这一刻。

    王老大明白了。

    怨不得染染变了。

    原来她跟这个烂女人共侍一夫，她们都喜欢这个小白脸。

    两女共侍一夫的事，在他们小山沟这种地方不少见，有时天灾人祸，家里的男人死了，女人没了主心骨，就跟姐妹一起去伺候一个男人。

    在小山沟这种落后封建的地方，有本事的男人会让两个甚至更多女人服侍他一个。

    他没这本事，但是裴温美长的好，这让他一度很虚荣。

    别的男人的老婆都没裴温美好看，所以，他原本还很骄傲。

    但是现在，知道她居然是个水性杨花脚踏好几条船的烂女人，王老大对裴温美的耐心全部告罄。

    他决定，要好好治治这个女人。

    他刚挥着拳头想过去揍人，就被黑框眼镜的记者暗地里拦住，对他摇摇头。

    想到刚刚记者跟他说的话，王老大瞬间像换了个人。

    他放下拳头，表情迅速变化，手捂着脸。

    缓缓蹲下身。

    肩膀一耸一耸。

    离得近的，还能听到他呜咽的声音。

    裴染看到王老大蹲着哭，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她起身，和裴简一起从台上下来，来到裴温美旁边。

    一个站在裴温美左边，一个站在她右边。

    “妈，您怎么来了，我跟小简能处理。”

    “是的，妈妈，我们现在已经长大了，不用您出现，我跟姐姐也能对付他。”

    孩子们站在身边，裴温美心里那股怨恨稍稍减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形容的踏实。

    她拍了拍两个孩子的手。

    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只要妈妈在，就绝不能让他欺负你们。”

    这句话，瞬间把裴简拉回到从前。

    尽管后背的伤提醒他，他曾受到过这个男人的多次殴打。

    但是，几乎每一次，他的母亲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着他。

    母亲身上的伤，只会比他更多，更严重。

    裴简压了压心里的悲伤，语调颤抖，“妈，我们都长大了，真的不用您来面对他。”

    裴温美笑笑，没再说话。

    她看了一眼大礼堂的各位领导，也看到了周则深。

    周则深薄唇轻启，无声说了两个字。

    裴温美看出来了，是“加油”。

    这声加油，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她点点头。

    找到摄像机的位置，走到跟前。

    同时，她手里也拿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面带笑容的跟镜头前的人问好。

    她身着一件淡紫色连衣裙，画着淡妆，鼻梁高挺，双眼有神。

    因为经历不同，眼眸里经过磨难后的光芒，更加耀眼夺目。

    就在大家惊诧她如此漂亮和年轻时，就听她用极其温柔的嗓音，娓娓道来。

    “大家好，我叫裴温美，是裴染裴简姐弟的母亲。”

    “我今年三十七岁。”

    “可能大家好奇，我怎么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因为...我是被拐卖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被王老大的父母买回家，给他做童养媳，他们本来让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跟王老大结婚，我以死相逼，他们拿我没办法，担心我真的死掉，没钱再买媳妇赔给王老大，才让我在十七岁的时候，嫁给了王老大。”

    “十七岁啊，还是在场很多学生的年龄，而我的十七岁，已经嫁人，我的十八岁，原本应该参加高考，迎接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场考试时，我生下了龙凤胎。”

    “今天，我来到这里，并不是想告诉大家，我曾经的生活有多痛苦，也不是想说我错过了多么美好的年华和经历，而是想借此机会，跟王老大说清楚，我和他从来都不是夫妻关系，因为，我们没有领证，在法律上，我不是他的妻子。”

    “同时，也想说我的孩子们并不是忘恩负义的坏孩子，相反，他们非常好，因着他们的存在，我每天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让我勇敢的走出被拐卖的家庭，来到这里。”

    “我的亲生姐姐找了我很多年，经历千辛万苦找到了我，通过各种办法，才把我和孩子救出来， 我很感谢我的姐姐，我的家人，没有他们，我还在那里过着非人的生活。”

    说完，裴温美转过身，对着还装鸵鸟的王老大说道：“王老大，你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当面对质，让大家评评理。”

    “今天，应该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希望今天，你能把话说清楚，不要误导人，也不要再想办法谋害我的孩子。”

    此刻，不管是现场，还是直播间，鸦雀无声。

    甚至连弹幕，都没有。

    大家屏气凝神听完她的话，内心受到极大震动。

    明明应该是暗无天日，双目充满仇恨。

    而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痛苦，看不到怨天尤人。

    她的平静，淡然，令人动容。

    王老大听完她的话，根本不敢站起来。

    如果裴温美像个泼妇一样，指着他就骂。

    他还能用刚刚的办法，痛哭流涕，抱着她的腿不放手。

    但是，她这样不闹不恼。

    让他丝毫不知道怎么应付。

    黑框眼镜踢了踢王老大。

    王老大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

    “妮啊，你让我怎么跟你对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能怎么反驳你？你知道我笨嘴笨舌，根本说不过你。”

    裴温美笑了笑，“是吗？没关系，你开不了口，我可以。”

    说着，她伸出手，缓缓伸向自己的衣领。

    刚要解开第一个扣子。

    被裴染眼疾手快按住，“妈，不需要这样。”

    裴温美笑里带着泪，“染染，小简，妈妈对不起你们，没给你们一个健康的家庭，没让你们感受过一天的父爱，还让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挨打。”

    “请你们原谅妈妈。”

    她对着镜头，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我的后背，千疮百孔，我的姐姐都没有见过，今天，我向大家展示，我是怎样受到王老大的虐待，相信，大家看完以后，就会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

    裴温美刚要解开第二个扣子。

    就见裴简向前走了一步，挡住她的身影，用已经是成年人低沉的声音说道：“看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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