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会下午一点开始。

    方休带着张洋提早到了现场，这样的场合，方国威不允许她不规矩。

    大厅有人在接待，按理说方休得出面，可她不想，就和张洋留在休息室复盘。

    刚说没多久，有人来叩门。

    “谁？”

    方休没留人在屋里，自己起身去开门。

    一个男人，陌生男人。

    月牙白西装，衬衫领子翻出。

    没有打领带，露出锁骨，脖子上挂了条细细的项链。

    身型略单薄，脸部轮廓倒是硬朗。

    看见她后，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含笑，“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是男士休息室。”

    方休随手给他指明方向，“在那边。”

    男人侧头看过，又转回来，“多谢方小姐。”

    方休握着门把手顿住，歪头看他，“我们认识吗？”

    “很快就认识了。”

    男人转身离开。

    半小时后，有人来请，说方董要她去接人。

    方休紧赶慢赶到了贵宾通道，礼仪小姐引了几位已经进来了。

    她端正步子，看清人后喊了声：“二爷！”

    历明谦转头看她，迟疑片刻，还是没认出来。

    这时通道处又拐进来一个男人，白衬衫，细领带，胸膛撑得微微隆起，一种禁欲感。

    “二爷，这是小休，不记得了？”

    历明谦略诧异，后大笑几声去摸方休的脑袋，“小休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才这么高——”他比着自己的腰，“一转眼成大姑娘了，阿成要不提醒我都认不出来。”

    历文成站在方休左侧，和历明谦一起把她夹在中间。

    “小休，你父亲跟你说了吧，今天有几个人需要你多看几眼。”

    方休礼貌一笑，“说了，多谢二爷安排。”

    “哎——”历明谦摆手，“我都没怎么管，阿成，他上心。”

    方休目不斜视，哼出假笑。

    到了内厅，历明谦不让方休离开，非拉着她留在休息室。

    方休推脱，“二爷，这不合规矩。”

    “我让你坐你就坐，跟我说会儿话再走。”

    历文成在一旁坐下，轻轻带了把她的胳膊，“坐，什么时候轮到你守规矩了。”

    方休没办法，乖乖留下。

    历明谦让人拿来一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给她介绍，“这三个，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屋子里还有工作人员，方休一把扣住照片，压低声音，“二爷，您真不害臊，大庭广众的就给我选夫啊！”

    历明谦年纪上来，玩心也重，学她的语气，“你们现在小孩这么封建吗？”

    方休伏在桌上笑，把心里的怨气也笑没了一半。

    她翻起最顶上的那张，刚看一眼觉得眼熟。

    “这人——”

    历文成斜了视线过去，“认识？”

    “刚在这儿见过。”

    “他是山水堂老板的儿子，齐昀。”

    见方休一直看那张照片，历文成眯起眼，嗓音涩哑，“好看？”

    “好看。”

    历明谦也看了看，半晌，下了结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齐昀确实白净。

    他跟历文成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随和，温柔。

    服务员来上茶水点心，历明谦收起照片，“小休要是能看中，也不枉费阿成一片苦心。”

    历文成支着脑袋，默然不语。

    历明谦越说越来劲，“你忙活别人的事儿，自己的也上点心！今天来的有一位慎家小姐，我觉得挺合适，回头啊——”

    方休扶桌站起，欠身跟历明谦道别，“二爷，我去看看我爸来没来。”

    历明谦坐的那个厅，远离人群。

    是政家长辈们的休息室。

    方休从里面出来，要经过条长走廊。

    酒店地毯厚重，她穿了细高跟也没什么声音。

    但方休敏锐性不低。

    拐弯的时候特意贴墙停住。

    “你？”她放下戒备的手肘，“跟着我干什么？”

    男人眼尾含笑，“你认出我了？”

    方休看了眼幽长的楼道，历文成没追出来。

    “嗯。”她去按电梯，“齐昀，对吧？”

    齐昀外套整整齐齐搭在肘弯，跟上她，站在右后侧。

    “方小姐记性好。”

    “没，两分钟前刚看过你的照片。”

    “看我的照片？”

    齐昀说话时腔调温厚，和柔。

    莫名让人放松。

    这三家还不知道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方休一时说漏嘴，索性不答。

    齐昀也不追问，留够了与人交谈时的舒适距离。

    也许是个好性子的。

    电梯到了，齐昀宽大的手掌虚虚挡住门。

    方休从他身前经过，闻到醇涩茶香。

    等她在里面站好，齐昀依旧没动。

    “不来？”

    他轻轻摇头，抻袖口笑，“我来送你。”

    方休觉得奇怪，又没空与他多说。

    略一点头，按了楼层。

    方国威和一些商家的贵宾在另一间休息室，方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招呼也不去打一个，又溜回去跟张洋躲懒。

    离开幕仪式还有一会儿，该到的也都到了。

    电梯前的男人在窗边接完电话，一转身，有人在等他。

    “齐公子。”阿权低低头，“请您移步。”

    齐昀不知他是哪家，可会出现在这层，多少都是不可怠慢的。

    经过几个房间，带路的人停住，“齐公子，请。”

    屋里只有一个男人，闲散地坐在沙发上。

    齐昀敛目低眉，微微鞠躬，“小历总。”

    历文成抬手一挥，“坐。”

    服务员上了壶茶，袅袅热气在两个男人中升起。

    雾气下是试探交锋，审视打量。

    “听说齐公子前不久刚回国，令尊就把山水堂放出来当你的练手。不错啊，我看山水堂最近是比以前热闹。”

    “小历总谬赞，其实我就怕太热闹。”

    “怎么？”

    “热闹有热闹的好，但我手生，容易出错。”

    历文成抿一口茶，咂嘴，“出错也是别人出错，与山水堂无关，齐公子不必过于紧张。”

    齐昀在他之后端起杯子，听到这话眉梢一挑，“小历总是听说了什么？”

    历文成并不藏着掖着，抬指撑在下颌，“前两天，有几家小孩在山水堂闹事。”

    “那件事，几位家长已经来解决过了。”

    “除了这个，没别的动静？”

    齐昀对上男人不留余地的视线，从容不迫，“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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