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好半晌才有声音。

    “被举报的，你猜是谁？”

    历文成笑不达眼底，悠悠开口，“她的上级。”

    方休嗯一声，“还有她自己的助理。”

    周书羽摆出一副御下不严的姿态，自诩按兵不动搜集证据，才发现了助理和上级勾结。

    用一封请求卸任声明向学校、大众负荆请罪。

    道歉言辞恳切，坦言配合调查。

    方休来回转着手机，烦躁不安，“她这是要断尾求生啊。”

    她以为周书羽贪心的程度，一定会舍不得放弃这个位置。

    还真是小看她了。

    “帮我分析一下呗。”方休侧转身，双手撑着座椅，“你比较了解周书羽。”

    历文成脊背松懈，坐姿变得不羁，“我为什么会比较了解她？”

    “因为是你——”

    方休本想挖苦他，说是你前任未婚妻。

    看到男人那张阴沉沉的脸，又憋回去，“算了，我自己琢磨。”

    历文成攥着她的手腕拽到自己身边。

    不容抗拒的气势。

    “不是要查福利院？总归学校那股风气会被肃清，学生也有着落，小楼的勾当也都尘埃落定，这件事儿，你们Unknow算是圆满结束。”

    方休听出别的意思，坐远了些，“你不让我再查周书羽？”

    “不是不让。”历文成又把她拽回来，“我替你盯着。”

    “谁知道你会不会徇私枉法？毕竟是你前任未婚妻。”

    男人一张脸淡然，眼神却危险。

    方休缩了缩脖子，别开脸。

    只一瞬，就被人捏着下巴掰回去。

    “小休醋劲儿这么大。”他手里晃着她的脑袋，“我真得好好跟陈晨聊聊，都跟你胡说什么了。”

    方休推开他的手，恼了，“他有嘴，你没嘴吗？”

    历文成在她耳边闷声笑，“我嘴有别的用处。”

    余光里看到车里挡板徐徐升起。

    带着凉意的嘴唇落下。

    方休明白了他说别的用处是什么。

    历文成本人长得周正，那张脸平日里冷淡，又动不动就泛阴霾。

    吻却十分霸道、狂妄，热火般灼烧。

    一手托在她后脖，一手探进她T恤的下摆，托她的腰身。

    散发着野性的躯体笼罩她。

    激情纠缠，无处可逃。

    方休没有经验，如此缠腻的吻让她无法应对。

    想要推开，推不动。

    历文成的身体像铜墙铁壁。

    想要说话，也没有机会。

    头晕目眩中，喉间溢出一丝嘤咛。

    腰间的手突然大力，搓揉之间，方休受不住，哼声拒绝。

    身体也扭来扭去。

    历文成的唇稍松了些，错开，挪至敏感脆弱的脖颈。

    方休颤个不停，她怕。

    男人细尖锋利的牙齿在脖子周围打转，酥麻潮热。

    手也向上摸索。

    抚过的地方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垂眼，只看到紧绷的下颌，和隐忍的腮骨。

    历文成埋在她肩窝处深吸气，嗅到香脂味。

    甜而清幽。

    和体温一起散发，最诱人。

    他沉沉吐气，直起身，抻好她的衣服。

    如今什么都还不能做。

    “你今晚回哪？”他拧开冰水压火。

    方休脸在黑暗里红得不成样子，她觉得历文成跟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多了男人的侵略性。

    男人，对女人的那种侵略性。

    “回四环。”她眼神躲闪，“得跟伍迪商量一下。”

    历文成勾起她耳边的发丝，“周末回家吗？”

    “回，外公过寿。”

    “什么时候开始查福利院？”

    “过两天吧，秦姐的人放假了，要去山庄玩，等他们回来准备一下。”

    她现在整个人乱糟糟的，问什么答什么。

    历文成的手还在她耳边绕那缕头发，绕得她失了思考能力。

    “外公过寿，你去吗？”方休偏头躲开，胡乱揪了个问题。

    “去不了，得回老宅，贺礼到时候让陈晨带去。”

    “嗯。”

    车里翻腾又骤停的色欲无处遁逃。

    滚烫，撩人皮肉。

    直至方休离开才好些。

    历文成松了两粒扣子，降下车窗透气。

    每多跟方休独处一次，就愈发难以控制。

    他尝到了贪婪的苦楚。

    可历家联姻的心不死，方家不点头，名不正言不顺。

    总不能让姑娘跟着他坏了名节。

    最起码，要等两人身边都没挂别人的名字才好。

    “历总，咱回哪儿？”

    历文成摩挲下唇，心不在焉，“老宅。”

    ……

    历家老宅是最传统的京派四合院。

    传世大宅。

    老爷子古板，不论修缮多少次，脱不了老中式那一套。

    历文成每回过来都习惯不了。

    外人看是富丽堂皇，他只觉朱门深院压抑，像个牢笼。

    佣人来迎，他折起袖子随口问，“外公呢。”

    “在茶室和二爷、大少爷说话。”

    历文成脚步放缓，眉心蹙起，“大伯在？”

    “在，淳安公子下午也在，晚饭后说有事，回了。”

    历明烨的独子，历淳安。

    标准纨绔子弟，淳良的性子一点没长。

    公事上资质平庸，花天酒地的时候倒是有一肚子心眼。

    老爷子本身对历明烨这个长子寄予厚望，连名字上都从的是跟自己兄弟一样的字。

    小辈和长辈的名儿撞了，还压了长辈一头。

    当年历二爷仕途不顺，在家里没话语权，名字这事儿也就没说什么。

    结果历明烨上梁不正，带的他那一脉都不堪大用。

    这父子俩，凑在一起准没好事儿。

    茶室门没关，历文成径直进去，弯腰颔首，“外公。”

    又侧身低头，“二爷。”

    老爷子眼没抬，一偏头，让他坐。

    历文成在最侧坐下，接了佣人递的毛巾擦手，似笑非笑，“大伯今日空闲了，大哥没惹事？”

    历明烨自小被当继承人培养，傲慢惯了。

    看历文成这个态度自然是不想搭理，而且进门也没跟他问好。

    老爷子七十三了，精神矍铄。

    慢悠悠放下杯子，啐出茶叶，“听你大伯说，你不愿意慎家？”

    就知道是来告状的。

    历文成横起一条腿，架手拿出一根烟放鼻下轻嗅。

    “嗯，不愿意。”

    “原因。”

    “不喜欢。”

    历明烨指着他哆嗦手指，眼要冒火，“您听听！”

    “你急什么！”老爷子低声呵斥，“总得问清楚孩子的意思。”

    历明烨靠着圈椅，满脸不服气。

    老爷子转头打量历文成，眼神深沉如渊海。

    “不喜欢慎家的，是有中意的了？”

    历文成把玩着那根没点的烟。

    良久，扔在桌上，语气无波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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