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方休被张洋和伍迪叫醒。

    两人倚着门框，一边一个。

    “才八点。”方休脸蒙在枕头里，“你们知道我几点睡的吗。”

    伍迪不怀好意笑，“失眠啊小方方？那以后我上来陪你好不好？”

    “滚。”

    张洋抿了口咖啡，“快起来吧，有热闹可看。”

    “什么热闹？”

    “昨晚酒馆那两个男的，声称被慎舒照和唐贞贞常年压迫，吐了不少事儿，现在全网陆陆续续有人出来锤他们四个校园暴力。”

    方休掀起一只眼。

    瞥见伍迪的表情。

    “伍迪，是Unknow做的吗？”

    “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伍迪耸肩，“Unknow只是转发维持热度，正主是别家。”

    张洋坐到她床尾，“我猜是小历总气不过，给了那两个男的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方休没吭声。

    “对了。”伍迪划拉着手机，“前几天没来得及告诉你，周书羽追不到了。”

    “什么叫追不到了？”方休靠上床头，“你追不到，秦姐也追不到吗？”

    伍迪垂下眼睫，歪头撇嘴，“估计脱身之后跑了吧，总之学校她是没有办法再回去了，也丢了那么大的庇护，而且追她的不只Unknow，其他哪一方都够她受的，我没再让秦姐浪费时间。”

    在伍迪心里，时间是最珍贵的东西。

    他能这样决定，也是情有可原。

    方休没觉出不对劲，怏怏回答，“随你，你是老板。”

    张洋戳她，“今儿最后一天休息，干点什么呢？”

    “请人齐昀吃顿饭吧。”方休下床站好，“昨儿好歹帮过咱们。”

    还亲自送她们回家。

    “最后帮上大忙的不是小历总吗。”张洋挠下巴，“咱不请他吗？”

    方休瞥她，“好啊，要不给商梓哥哥也叫上？”

    张洋一噎，端着咖啡杯遁了。

    中午约在在山水堂。

    方休没选别的地儿，一来山水堂够规格，二来也算给齐公子捧场。

    张洋捂着手机，“先说好，我的工资不够。”

    “没事。”方休指着伍迪，“老板出。”

    伍迪非要跟着来。

    来了不出点血不是白来了？

    到了山水堂，齐昀亲自在大门口迎。

    一身白色绣竹唐装，袖口翻出一截青灰色。

    在秋日阳光下，俊朗小少爷的模样。

    方休发现他私下很喜欢穿这类的衣服，倒是很符合他温其如玉的性格。

    “齐公子长得是真不错。”张洋摩挲下巴，“脾气还好。”

    方休睨她，“商梓哥哥长得差了？脾气坏了？”

    “啧，你总提他干什么？”张洋推她下车，“闲的。”

    齐昀引着三人到了东厢房。

    方休在门口怔了一会儿。

    想起那天外公过寿时，历文成在这间屋子截她。

    “小休？”齐昀回头喊她，“怎么了？”

    “没什么。”

    方休抬脚跨入。

    短短几天，烟云过眼。

    山水堂在品味方面无可非议，一桌菜精致有格调。

    齐昀还真准备了桃花泛，让人摆在方休面前。

    “尝尝。”他给方休夹了一块，“喜欢的话以后想吃我专门给你跑腿。”

    方休刚动筷子，有人来敲门。

    “齐公子。”是齐昀的助手，“有贵客到。”

    山水堂来客，一般不会让齐昀出面。

    能称得上需要他见的贵客没几个。

    齐昀拿来帕子，问他，“谁家？”

    “历家。”

    方休心一紧。

    就这么巧合吗。

    齐昀撩眼皮看她，随即继续询问，“定了哪里？”

    “5V。”

    5V是山水堂内包房的最高级别。

    出入隐蔽，一路不设摄像头。

    一般约在这儿的都是权贵塔尖的人物。

    齐昀给方休杯子添茶，打发人下去，“好生安排，别让其他客人冲撞了。”

    这样的人物，见一面都会有麻烦。

    “这茶加了乳酪，不涩口。”他还记得。

    方休一直埋头吃饭。

    “历家？是历总吗？真巧。”伍迪倒是很感兴趣，“小方方，一会儿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啊？接下来估计很久见不到了。”

    方休端起杯子，“不去。”

    她语气抗拒明显，桌上的人眼神均好奇打量。

    齐昀有意换话题，“你们接下来是要做什么？为什么很久见不到？”

    “也不会见不到吧。”张洋撇嘴，“义工难道没有假期？”

    齐昀挑眉看方休，“义工？”

    伍迪还不清楚齐昀和方休的关系，缄口不语。

    方休顺势解释了，说齐昀当年在墨西哥。

    伍迪若有所思，“齐公子的生意，需要到墨西哥谈吗？”

    “旅游。”齐昀抿了口茶，“和朋友一起。”

    “那你朋友当时没事吧？”

    齐昀迎上伍迪一双幽蓝深邃的眼睛，浅笑回答，“没事。”

    工作方面的事方休不好多说。

    齐昀也没再继续问。

    不过聊到最后他给了句承诺，“如若需要人手，可以从山水堂借。”

    这个倒还真是方休此时需要的。

    Unknow刚到国内，上次有需要时，大部分都是历文成的人。

    眼下无论如何，方休不会让伍迪去跟他去开那个口。

    本打算跟陈晨借，又怕被陈家和方家察觉。

    山水堂平时本就隐藏得好，不至于让人看出来。

    请吃饭还人情，结果又欠下一个。

    方休端着茶杯去碰齐昀的，客客气气，“不白借，费用跟我们老板谈。”

    齐昀笑，也不勉强，“好。”

    吃过饭，齐昀邀请三人去地下的娱乐区玩。

    穿过中堂，来到后院。

    花池里团团锦簇，缤纷耀眼。

    玉兰树下秋叶积落，黄澄澄的。

    男人一身黑色，立于其中。

    衬衫薄，一刮风，便勒出肌肉的轮廓曲线。

    禁欲感，高不可攀。

    光影沉浮，如画卷般浓墨重彩。

    他略垂下脸，专注听身边人汇报。

    手指摩挲袖扣，严肃中的闲散。

    眉头轻轻蹙起，看不出喜怒。

    虽如此，气场总是令人敬畏的。

    不知身边人说了什么，男人倏地抬眸。

    精准迎上一双眼，是涌动，是缱转。

    又淡淡掠过，是漠然，是无言。

    方休脚下未停。

    如同昨晚在酒馆时他下楼那样。

    身影交错。

    余光里是男人颤动的腮骨。

    两人身上的味道随风融合，又随风消匿。

    是冷。

    是冽。

    一如为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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