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传小历总高冷之态不可亲。

    孤峰独耸，傲视万物。

    谁人不知老虎屁股摸不得，她方小姐一巴掌打得畅快，骂得也畅快。

    事后又哭得梨花带雨。

    委屈模样。

    历文成解了安全带，倾身，“没完了？”

    他不会哄人。

    只会威胁。

    “再哭我把那巴掌还你。”

    方休脖子一伸，闷厚鼻音，“你打。”

    历文成还真扬起手。

    她下意识闭眼，身子一抖。

    迟迟等不到有动静。

    撩开眼皮，瞥见阴沉沉一张脸。

    “我如今在你心里彻底成坏人了是吗。”男人语气森然，“不仅既要又要太无耻，还有可能动手打你，是吗？”

    方休哽住。

    这人记仇，还会倒打一耙。

    历文成眯起眼，命令，“过来。”

    没动。

    他再度伸手，掌心扣在方休后颈，扯至胸前。

    另一只手抽出纸巾去擦她的脸。

    姑娘眼角鼻尖透着红，真是哭狠了。

    历文成喉头轻滚，下手轻了些。

    “现在知道在我跟前哭了？”他依旧训斥的口吻，“谁教你的忍气吞声？连我都敢欺负，就算她慎舒照表面是我的什么人，你就下不了手了？”

    方休眼睫毛被他擦的乱七八糟，半天睁不开眼。

    闷声回呛，“谁欺负你了！”

    历文成团起纸巾，拧她脸蛋，“误会我，晾着我，跟我作对，不是欺负是什么。”

    方休挣扎起身，红着眼顶嘴，“不满还不让说？你现在的行为就是脚踏两只船！”

    历文成脸一寸寸凉薄。

    她紧贴车门，壮声势，“本来就是…慎舒照昨天说了，她早晚进历家门，你老找我算怎么回事儿。”

    “她进不了。”

    “她进不了，也会有别的人。”方休一说起来又开始鼻酸，“五年前是周书羽，五年后是慎舒照，你烦不烦！”

    几秒的沉默。

    历文成蓦地发笑，眉宇也松散了些，“想让我帮你占地儿？”

    “我没说。”

    “那先空着。”他突然语调轻快，“选个好日子拍卖。”

    方休撇开头，没搭腔。

    车里暗，路边的灯光有几缕晕进来。

    历文成望着她的侧脸。

    黑而柔的长直发垂在耳后。

    一张脸无粉黛，皎若秋水。

    约莫着还在委屈，嘴唇轻翘，怎么都不肯看他。

    “外公说你就是个小孩。”历文成弹着方向盘，“不讲理。”

    “你老，你也不讲理。”

    “我对你就是太讲理，解释都解释不下三遍，为什么不听。”

    “谁规定你解释我就要接受。”

    他说一句，她怼一句。

    怼一句，向车门挪一厘。

    又要惹他，又心虚得厉害。

    历文成看得好笑，心情也跟着好。

    罢了，外公都知道她是孩子气性，他难道不知道吗。

    只是一时气昏了头，非要争个孰是孰非。

    跟她较这个劲干什么呢。

    历文成微微侧身，去握她的胳膊，“明天几点去福利院？”

    方休转头盯他，“你怎么知道我明天去？你监视我？”

    历文成不知是不是想到那天两人吵架时说的话。

    一霎开始皱眉。

    “我，马上就是Unknow的老板。”他一字一顿，“用得着监视你才能知道公司情况吗。”

    生气了。

    这语气不止生气，还有失望。

    方休缩了缩脖子，继续犟嘴，“我就问问，这么敏感，你心虚啊？”

    历文成睨过她头顶，靠着椅背一言不发。

    Unknow的工作他是听伍迪汇报的不假。

    但监视方休，也不假。

    最近这段时期特殊，他再让人盯反而招风。

    可以撤了。

    还好方小姐警惕心不差。

    下面的人传话，说好几次差点被发现。

    有两下子。

    方休想抽走胳膊，无奈历文成攥得紧。

    捏来捏去，玩得开心。

    “我要走了。”她放弃抵抗，端正回答刚刚的问题，“回去收拾东西，明早七点出发。”

    历文成的手顺势下滑，紧扣她的掌心。

    十指缠绕。

    方休甩不开，拧眉威胁，“我要跟我爸告状，跟太爷告状。”

    “你去。”历文成揉弄她的指节，“你前脚告状，我后脚去方董那讨你。”

    方休脸火烧火燎，嘴上不服软，“托小叔的福，我爸现在喜欢齐家了。”

    她成心气他。

    历文成压住火，挠她手心，“那你喜欢谁。”

    “反正不喜欢二手男人。”

    历文成目光渐渐蒙上寒气。

    五年前不用问，见天儿趴他耳边说的浑话。

    如今硬要问，竟然还问不出来了。

    方休趁机从他手里挣脱，挺直脊背，“你自己给我爸递的相亲单子，如你所愿的滋味不好受吗？”

    男人别过头，不回答。

    气息粗重。

    这事儿办得真窝囊。

    本就是随便找了三家，谁知道这齐昀还真入了方国威的眼。

    更重要的，他听说齐公子不近女色。

    多少人给山水堂送美女，小明星，大网红。

    齐公子见都不见。

    即便是见了，也只是一两句话的深浅。

    齐婧华也不是没安排过别家千金，皆是不痛不痒结束了。

    怎的就偏偏有了例外。

    历文成扯开领口。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火也不知该朝谁发。

    手机震了震。

    阿权的信息。

    车子调头拐进小区。

    他记着刚刚在山水堂门口那一幕，加上刚刚方休的话，心里不大痛快。

    过了今晚，两人各有各的忙。

    有些意思得说清楚。

    “等福利院的事情忙完，带我去见方伯父。”

    方休怔住。

    不喊“方董”，喊“方伯父”了。

    历文成将车停在楼下，扭头盯住她。

    片刻，唇角漾出笑，“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不愿意？”

    “没——”方休后背烧得慌，“见我爸干什么。”

    历文成捉住她耳垂，拇指轻捻，“方小姐怒斥我用情不专，只好表现一下。”

    “真的？”她呼吸急促。

    “嗯。”他认真点头。

    五年前那个春节，上门拜年时就打算跟方国威提了。

    只是闹了周书羽那个误会。

    方休在国外呆着，他没去找。

    因为历家水深火热了一段时间。

    她不在，他才兼顾得了，等便等了。

    眼下虽明知方国威不会松口。

    但他不能再等下去。

    怕别人惦记。

    更怕这小没良心的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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