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历行之秘书提醒。

    “小历总，二公子身子弱，这夜深露重的，还是在室内——”

    历文成撩眼皮，秘书噤声垂目。

    “总归我是要下楼，不如直接送一趟二哥吧，太晚，二哥也可早些回去歇息。”

    历行之缓缓移动视线，扫一眼保镖，扫一眼他。

    半晌后轻笑，“也行。”

    秘书扶着他转身。

    历文成并排跟上。

    阿权在他们身后使眼色，保镖点头，严防死守病房。

    电梯里一片寂静。

    历行之先说话，“我父亲本来也要一起来看你，但没腾出时间。”

    历文成负手而立，不在意的态度，“二伯忙，我这是小伤，不必兴师动众的。”

    “还好是小伤，阿成，你得珍惜身体，万一出大问题，集团没主心骨了。”

    历行之爱唠叨。

    无论虚情假意，还是真心，总之，唠叨起来没个完。

    历文成有心应付他，耐着性子一句一句回了。

    到了楼下，送到车旁。

    历行之遥望医院大楼，语气辨不明，“马上是你三十岁生日，老爷子和我父亲偶然提起，计划在这一年将婚事定了，你自己可有什么人选吗？”

    “我会和外公谈。”

    历行之不可思议挑眉，“看来是真有人选了，哪家的姑娘？”

    历文成迎着冷风，笑不达眼底，“我记得老中医说过，病中忌讳太操心，二哥谨遵医嘱吧。”

    他逆光而站，即便穿着病号服，也遮不住强势气场。

    历行之眯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车子在高架飞驰。

    男人一张脸匿在凌乱无序的光线里，几分诡异兴奋，几分感慨。

    他咳嗽两声，像是自言自语，“弟弟年纪大了，会金屋藏娇了。”

    ……

    方休彻底清醒时，刚凌晨。

    医生打了镇定剂，她睡得很踏实。

    床边有人在给她按摩胳膊。

    手指痉挛后会酸痛麻木，这样能缓解不少。

    病房里留了一盏夜灯，男人周身轮廓模糊，掩去几分凛冽，留了几分温情。

    他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方休缩了下手，他瞬间抬眼。

    声音是自然压低的磁性颤哑，“怎么醒了？”

    她眨巴眼，没说话。

    历文成手背贴上她面颊，来回轻柔移动，“饿不饿。”

    仍然没回答。

    甚至转身背对他。

    “还气我？”他伏身，下巴挨着她肩膀，“那我准备的糖醋鱼，红烧小排，蟹粉狮子头，让阿权分了吧。”

    他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特意让人依照她的口味做的。

    方休蒙在被子里，闷声回，“你爱给谁吃给谁吃。”

    历文成不急不恼，去门口叫人把饭菜送进来。

    “阿权，你也辛苦了，来一起吃吧。”

    阿权错愕进门，刚要说什么，触及到历文成的眼神，又闭嘴。

    方休裹着被子，打死不动弹。

    病房里很快香味四溢。

    她咽口水，咬槽牙。

    半夜醒来最饿，何况她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但方小姐有骨气。

    饿死事小，丢面子事大。

    历文成横起条腿，望着床中的隆起，“阿权，味道如何啊。”

    阿权立在桌边，配合他，“好吃，萃兴饭庄的老师傅手艺一如既往。”

    方休胃绞得更难受了。

    她以前‘独宠’萃兴饭庄，那儿的师傅知道她吃甜不吃酸，每逢她去，都不厌其烦地专门为她改做法。

    罢了，少吃一顿，改天去补回来。

    方休紧闭眼。

    睡觉，睡着就不饿了。

    “哟，这狮子头我只点了两份吗？那咱俩一人一个。”

    碗勺碰撞。

    撞得方休意志粉碎。

    她愤愤起身，撩被子，下床。

    历文成扬唇角，“方小姐是要去散步？”

    方休双眼直勾勾盯桌面。

    开了盖的饭盒，整整齐齐，根本没被动过。

    再看阿权，手里连筷子都没拿。

    察觉到她扫来的视线，阿权嗫嚅，“那个…历总，方小姐，我先去睡觉了。”

    他出门，开了大灯。

    骤然灼亮，方休揉了揉眼睛。

    恍惚的这两三秒，被历文成逮住机会，一把拽过去，摁在腿上。

    她挣扎，男人一声闷哼，“伤口裂开了。”

    方休急急抓起他的胳膊，完好无损。

    历文成欣赏她哀怨的眼神，搂紧腰，垂目注视。

    脸还肿着，头发乱糟糟。

    模样可怜又倔强。

    他吻上唇角，浅浅覆住。

    “说句好听的。”他声线喑哑，“说完，我让你吃饭。”

    唇贴着唇，方休移开，扭头，“不会说。”

    他没追，顺其自然吻她的脖子，“我教你。”

    说完，却没了下文。

    方休僵着身子等，只等到他的鼻息喷洒在敏感处。

    一点一点，融化她，撩拨她。

    历文成胳膊受伤了，手没伤。

    隔着布料，揉搓腰上的软肉，逐渐向上。

    她绷住了，没有发出声音，却抖个不停。

    “历文成！”

    男人沉浸在指尖的软绵中，“这么凶悍。”

    “我饿了，头晕，眼花，耳鸣。”

    “哦——”他喟叹，“又开始苦肉计了。”

    方休啜泣，他停下动作。

    怀里人眼眶湿红，是动情，亦是委屈。

    历文成闷笑，“不让你吃饭，憋屈成这样？”

    他刚一松手，方休滑下他的腿，蹲坐在茶几和沙发中间。

    “凉。”

    他扔了个垫子下去。

    方休一屁股坐下，盘腿，背倚着他，抓筷子吃饭。

    饭菜还是热的，她塞了满嘴，“你刚买的？”

    历文成右手支在下颌，左手捋顺她脑后的头发，嗯一声。

    “你知道我这个时候醒，真厉害！”

    他笑出声，“都吃进嘴里了，才等来一句虚话，方小姐不觉得多余吗。”

    方休专心吃饭，不再理他。

    他安安静静看。

    吃饱喝足，方休拍着肚皮，向后一靠，撞到硬邦邦的腹肌。

    历文成手掌在她脖颈摩挲，“吃饱了就去睡觉。”

    她仰头，自下而上，倒着看他，“你还生气吗。”

    “你觉得呢。”

    “我也生气。”

    “我知道。”

    方休眼睛这样睁着发酸，闭上缓了一会儿。

    潮热的呼吸落在耳畔，“算和好了吗。”

    她睁开眼。

    历文成反手握着她脖子，人移到她上方，眼角含笑。

    “小历总求和就是这么求的？”

    他眉峰轻挑，吻她的额头，“诚心求和，当然有更诚心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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