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枯叶纷飞，掀起沙尘，天地混沌。

    男人神色晦暗莫测，注视着她。

    齐婧华沉肩，眼底情绪不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情。”

    “齐总怀疑什么。”

    “行之是什么人，您清楚，他的目标是您。昀昀是什么人，我清楚，他一旦和行之联手，只会有一个原因。”

    四目相对，她暗示得明显。

    历文成眼角浮笑纹，“为了女人？”

    “虽然荒唐，不过事实如此。”

    “齐总跟我说这些，是准备大义灭亲？”

    齐婧华忽然起身，极其郑重，“如果真如我猜想的那样，您出手，我拦不住，也没脸面去拦，但昀昀自小是我一手培养，只想求个机会，让我劝他迷途知返。”

    话说得恭逊，可身板依旧挺拔。

    历文成沉默片刻，轻笑出声，“具体的还尚未定论，怎的先求情了。”

    他摩挲打火机齿轮，云淡风轻，“齐家家风在圈里有口皆碑，齐总两次三番为了侄子开这个口，看得出期望值过甚，他自己呢？承担得起吗。”

    齐婧华不吭声。

    “他承担不起。”历文成后仰，靠着椅背，威慑力十足，“法不容情，历行之做了什么，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如果他点头和历行之合作，齐家准备和我一起清理门户吧。”

    齐婧华身形略晃动，“历总，看在我的面子上——”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从中阻挠，不如齐总回去先劝和，让齐公子心里有个数。”

    她松了口气。

    历文成这么说，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庆幸自己在出事前先来开口，否则，覆水难收。

    齐婧华离开后，阿权提着饭盒叩门，“历总，老宅送来的。”

    男人注意力在电脑上，没抬头，“不是说过别折腾了，我在楼下随便吃点。”

    阿权背过身，在茶几上摆好，“方小姐吩咐送来的。”

    两三秒，身后传来动静。

    历文成在沙发落座，扫视一圈，蹙眉，“什么味道。”

    “这个汤——”阿权端起，“保姆特意交代，杜仲乳鸽汤，对您补身体有好处。”

    他接过来闻了闻，“补身体？药膳吗？”

    阿权盯着桌面，一本正经，“补虚劳，提振精力。”

    咣当一声，汤碗重重撂下。

    历文成腮骨凸起轮廓，面色阴沉。

    保姆不会好端端送来这种补肾壮阳的东西，定是那浑妮子，成心埋汰他。

    汤洒出一半，阿权小心翼翼推过去，“您…多少喝点。”

    “我需要吗。”他火大。

    “…我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历文成愈发阴沉，胸膛一鼓一鼓。

    阿权手机震动，赶忙逃了。

    二十分钟后，他折返，桌上的饭菜没剩多少，汤也喝了。

    他敛下情绪，立在办公桌前，“历总，虎子说，东明回了一趟老窝，召集了二十余弟兄，其中也包括他。”

    “什么时候碰头。”

    “今晚八点。”

    历文成语气淡淡，“估计E先生也不会出现，就让虎子去吧。”

    “是，商总问，晚上要不要聚会。”

    他不耐烦，“他很闲吗，让他去查一下东明身边的女人都有谁。”

    话音未落，手机屏闪烁。

    历文成接起，“怎么了。”

    那边拖长了音调，“历文成——”

    “好好说话。”他揉眉心，无可奈何的语气，“又想做什么。”

    “我要去趟山水堂，你能不能跟我爸爸说一声，他让我出门打报备。”

    “去那儿有事？”

    “张洋给了我一个地址，是青佑福园预备藏孤儿的地方，我去安排一下。”

    历文成没干涉，随她去了。

    他自己的保镖是周贺年亲选的，有实力，跟他多年。

    保护方休，他不用担心。

    由于发布会提前，历文成要和善仁内部开会，沟通相关事宜。

    历景烨列席旁听，全程无异议。

    上头已经听到了风声，善仁现在无疑是烫手山芋，他保不住。

    交给历文成，虽说不甘心，但留得青山在，以后，还有机会。

    在善仁开完会，历文成赶到山水堂。

    方休在这儿待了两三个小时，要谈的事按说也该谈完了。

    可她没回消息。

    迈入院落，齐昀在水池边喂鱼。

    “齐公子闲情雅致。”他驻足，“小休呢。”

    齐昀回头，神色自若，“在里面换衣服。”

    历文成皱眉。

    他看似解释，“上次教她的拳法没教完，今天补上了。”

    “不好劳累齐公子，我会给小休寻专业老师。”

    “看这么严吗。”他温和笑，“小历总难得紧张。”

    历文成挑眉，意味不明。

    齐昀一步步靠近，“知道我和历二公子今天要见面，推了小休过来阻挠，历总，任何人都可以是你计划里的一环吗。”

    自从上回在山脚，两人之间的窗户纸算捅破。

    表面的和谐，不必再维持。

    对峙之际，方休从拐弯处跑来，“你怎么过来了？”

    历文成伸长胳膊将人接在怀里。

    她额发被汗打湿，微微凌乱，脖子和锁骨透粉。

    稍微一运动就这样，在床上也是，从头到脚红个遍。

    “小心感冒。”他脱了外套裹紧她，声线发沉，“去车里等我。”

    方休听出不对劲，在二人之间逡巡。

    片刻后，挥手，“齐公子，我先走了。”

    齐昀唇角含笑，同她道别。

    人过了垂花门，历文成收回视线，负手而立，微抬下巴，“齐公子，我本不用向你解释什么，可避免你再玩之前的把戏让小休徒增烦恼，这话告诉你也无妨，你和我二哥要做什么勾当，我不关心，更不会利用小休，这些阴谋阳谋，人心算计，我从未想过将她牵扯进来。”

    他不屑笑，逼视齐昀，“既然说到这儿，那我就顺带提醒你。小休待你为好友，她重情义，信任你，若你待她也同样，最好重新考虑和我二哥的关系。”

    历文成逆光伫立，浩然正气。

    齐昀一张脸罩在他的身影里。

    进退都难以躲避。

    “历总！”保镖着急忙慌跑进来，“外面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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