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院长前后娶了两位夫人，各留有一子。

    老大已成婚，老二年纪和方休相仿。

    陈晨哈哈大笑，“可不是吗，我们家意思想多留几年，结果这丫头被历家看上了，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转眼，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

    章院长隔着烟雾点头，“听说了，小历总，全市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

    陈晨本以为他那句话意有所指，看这样子，又放下心。

    方休没接话，蹲在茶几边，慢条斯理摆弄茶具，沏茶。

    双手捧至章院长面前，“伯公，小休还是得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目光落在杯中，轻笑，“先礼后兵，不得不听了。”

    方休皱鼻子，语调拖长，“哪儿算得上兵啊，这不是跟您商量呢嘛——”

    “你说。”

    她双手依旧捧着，放低姿态，“许副院在您的地盘为所欲为，总得好好收拾她。”

    “怎么收拾？”

    “人证物证都有了，她欺负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找了一帮律师钻漏洞，这人是您当初任命的，如果解决得拖泥带水，万一给您泼了脏水，多不值当。”

    “许枝英做的事，怎么是给我泼脏水？”

    “副院长闹出这么大一桩丑闻，外界该怎么揣测院长啊。”

    陈晨在一旁帮腔插嘴，“现在得改口了吧，得称呼章部长了。”

    方休心领神会，“是啊，您刚升，多少双眼睛盯着，许枝英算是个什么人物？她犯事儿，谁会想要拿捏她？当然是拿捏您啊。”

    章院长面色冷了几度。

    她索性打开话匣，身子前倾，“我是记者，见惯了这种事儿，您现在最应该明哲保身，许枝英无非就是仗着您心善，我找不到她心腹，拿不到直接证据，她再一拖延，逃到国外，抓不到，国内下一个会查谁？”

    客厅静默得诡异。

    章院长垂目，擦拭烟嘴。

    方休算准了他的心理，玩了这套软硬兼施。

    好半晌，章院长撂下烟袋锅子，接了她的茶。

    喝完，他嘬腮肉，“说得有理，但我有个要求。”

    方休没起身，心里有数。

    “这事儿，得你亲自做，这人，得你亲自见，其他人，我不放心。”

    她勾唇角，挺胸脯，“伯公器重我，当然没问题。”

    章院长说了个人名和地址，交给她一封信。

    “青佑福园的财务，被许枝英送出国，我拦下了。”

    ……

    回程路上，陈晨侧头，“章院长算是完成任务了吧？等着你开口，然后让你答应接手。”

    就剩一个许枝英要抓，既然有了线索，Unknow里谁负责都一样。

    按方休推测的，这章院长确实有专门扣下她的嫌疑。

    窗外是成团阴霾。

    云不见云，天不见天。

    进入隧道，方休的侧脸映在车窗上，眉梢眼角一股凌厉。

    陈晨一恍惚，摇晃她，“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合起手掌。

    保镖交还回来的监听设备，一个不少，硌得手心刺痛。

    陈晨不回家，去了医院。

    那个自杀的许护士，救回来了，但没醒。

    他得去看一眼。

    过了医院路口，陈晨划拉手机，“你接下来怎么计划？想办法搪塞章院长，去找阿成吗？”

    方休把监听在身上塞好，心不在焉，“搪塞不了，你看他那个态度，得罪过他一回，再有一回该出事了，只能踏踏实实了结。”

    “又不去南边了？”他讶异。

    “去，但不是现在去。”方休下车，弯腰俯身，声音飘在风中，“反正历文成那边有两位美女作伴，我让他逍遥一段时间。”

    陈晨探出车窗，喊她，“去哪儿？”

    “你别管了。”

    ……

    历文成到达工厂时是早晨十点。

    斌成这家工厂，位置偏，占地大。

    厂里鱼龙混杂，不少员工已经呆了10年左右。

    随着斌成生意越做越大，需要的员工也越来越多。

    工厂为了让员工生活稳定，内部规模堪比度假村。

    吃住玩乐，一应俱全。

    不少员工拖家带口，这里，说是个独立的县城都不为过。

    厂长带着上上下下的管理人员，一早守在公路迎接。

    车队浩浩荡荡驶来，停了，却不见人影。

    等了许久，等来一个男人，和一位姑娘。

    “黄厂长。”阿权颔首，“历总在开会，这位是宋秘书，负责历总的生活起居，劳烦您前面带路，先去住处吧。”

    黄厂长恭恭敬敬，“是，是。”

    他搓手，瞄阿权身后的女人，和那扇黑漆漆的车窗。

    黝黑的脸上堆满了笑，“前面的路不好走，我原想着，坐厂里这大巴稳当些…”

    阿权瞥一眼，语气生硬，“不必，顺便把那些舞龙舞狮的队伍撤了吧，历总不喜欢兴师动众的。”

    总部莅临视察，厂里特意准备了鞭炮和节目拍马屁。

    没成想，拍马蹄子上了。

    两车之隔。

    历文成在后排接听保镖领队的电话，整个人陷在明暗交错的后排，气场阴郁。

    “章良祺。”他声音低沉，微不可查的寒意，“确定小休见的是他吗。”

    “确定。”

    “出来后，去哪儿了。”

    “山水堂，找齐公子练拳。”

    “情绪怎么样？”

    领队斟酌片刻，“看上去挺好的，山水堂今日有贵客，齐公子将方小姐安排在后院，一桌饭菜，吃了近一半。”

    男人浮了层宠溺的笑，转瞬即逝。

    跟领队交代完，他拨给陈晨。

    刚接通，开门见山，“章良祺吓唬小休了吗。”

    陈晨‘哎呦’一声提醒他，“人现在都是章部长了，你注意一点。”

    阿权此时返回车中，点头示意。

    低声汇报，宋媛上了黄厂长的车。

    车子启动，晃晃悠悠。

    历文成继续跟那边说话，“部长又如何？到底什么情况。”

    “没吓唬。”陈晨得意的腔调，“小休演了一出小白莲，堵得章部长说不出话。”

    “当真？”

    “真真儿的，你还不知道她吗，耍宝卖乖，她最擅长了。”

    历文成掸裤腿的灰尘，彻底笑出声，“小狐狸一个。”

    他换了只手，“挂了，你早些离开，别在医院待太久，章良祺那边，我来办他，你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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