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默站在那里，听他老板说话。这语气，上次听还是对着蒋成峰的时候……

    呆站了一会他突然“啊啊啊”了一通，他的手机居然一直是直播状态！刚才的所有场景，全部录了进去，现在他的直播间已经炸了，观看人数是刚才的好几倍。

    肖默没有回答老板的问题，内心只闪过一句话：完了，我要凉了。

    他踌躇着，大脑已经不会思考，手自然垂下，但这一次，他记得关直播了，挪了那么几步，对肖默来说就像从南极走到北极那么远，他停下不动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上气。

    “说话。”楚栖行又简单吐了两个字。

    肖默揪着裤缝，怎么看怎么像小学被叫家长站在班主任办公室的样子，他暗吸一口气，说：“楚总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这个。”

    “是，对不起，楚总。我，我表妹想看一下后台什么样，我拗不过她和她连麦直播了，但我真没想到您和，和您爱人在这里，结果，结果就，”

    “全、程、直、播。”

    这四个字吐的又轻又慢，硬是把肖默的冷汗吓出来了，他的头都快缩在胸腔里了，这绝对属于大事故，他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惩罚，索性自己先提出来，“楚总，对不起，因为我的问题出了这样的事，明天我就会引咎辞职，我会尽量控制这个事情的发展，但是，给您和蒋先生造成的困扰，我，我，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他一口气说完鞠了一躬，就待在那里，等最后手起刀落，他希望楚总给他个痛快。

    “你确实该引咎辞职。”楚栖行说完，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看事态发展，毫无意外，视频被剪出来各种版本，翻过四五条热搜，直达榜首，小广场里的评论千千万，有祝福，有恭喜，有问后面呢后面呢，大家疯狂艾特蒋渊和航行官方，越吵越烈，根本不是能一下控制住的。

    虽然是场意外，怀里的人还没抬头，楚栖行很生气，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点开心的。他本来就是想对全世界宣告蒋渊答应了他的求婚，这个人以后只能是自己的，现在另一种方式达到了，尽管没头没尾，评论还是一边倒的【圆圆答应他！】【楚爸爸你要好好照顾我们圆圆啊】【我焯我焯我焯，楚爸爸求婚了！这个直播是我能看的吗，后面呢，我圆答应了吗！！！】支持祝福态势，他十分受用。

    所以，对着肖默，他有了想笑的冲动。

    与其说肖默是他的秘书，不如说是算是他的徒弟。楚栖行也是刚回国，他必须要发展自己的人脉，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秘书这个岗位，看似不重要，实则掌握着很多关键点，于是，肖默就这么入了他的眼，这人心眼实勤奋好学，让他办的事都做的很完美，人也机灵话不多，懂分寸，今天还意外地帮了他一把。

    可是，楚总此刻不能笑。

    沉默着，沉默着，沉默着，夜晚的风吹在肖默的后背，冷的他瑟瑟发抖，蒋渊倒是有楚栖行强有力的手臂保护，未觉察出来冷。

    蒋渊本来是很感动的，但是等他把所有话一字不落听完之后，就是害羞的不想抬起头了，最开始的情绪悄然转换，他被求婚的场景，竟然直播了出去，还是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点开海浪看一下。

    蒋·鸵鸟·渊实在躲不下去，又被这沉默的气氛整得七荤八素，他仰头看了一眼楚栖行，好像没那么生气，又偏头看了一眼肖默，好家伙，这人头都快低到地下去了。

    “我们，怎么办？”他终于打破了沉默，“消息已经上热搜了吧？”

    楚栖行把他抱在怀里，不让凉风吹到他，“嗯，现在应该还在。”蒋渊有点不想看自己憋着不哭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进了热搜广场。

    这会儿的海浪，已经全部开始刷【后续呢后续呢后续呢】【圆圆答应了没】【个人、官方都没消息，好害怕】以这几条为主题的评论，抬眼间，才看到楚栖行的手机全是消息，而他一直是静音状态。

    “为什么静音啊？他们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因为求婚不想被打扰。”

    这句话说完以后，蒋渊看到肖默的头又低了一点，他扯扯楚栖行的衣角，问他肖默怎么办，他也不是故意的。

    楚栖行让小家伙自己决定，他听他的。蒋渊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海浪上了。半晌儿，他说：“那就罚他给我们录视频吧，我也不喜欢追剧追一半的感觉。”

    楚栖行的眼睛微微睁大带着笑意，刚要开口，肖默那边刷的一下抬起自己低了好久的头，发出了一声“嗯？”抑扬顿挫，千回百转。

    楚栖行暗暗“啧”了一下，这个人还是得罚，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看出来他老大要问蒋渊问题吗？

    男人很嫌弃肖默，掰着蒋渊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为什么要录？”

    “追剧追一半，”蒋渊刚说几个字，便被楚栖行强势且温柔地打断，“不是这个，为什么？”

    蒋渊看着那双比星空还要明亮的眼睛，露齿一笑，“因为你，我想让所有人都听到我答应你的那句话。”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是你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蒋渊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朵红的在滴血，脸颊也红扑扑的，但是他一眨不眨地看向楚栖行，双眸间像是盛满了这世间最烈的酒，让楚栖行甘愿沉醉，不愿醒来。

    他俯身，亲吻爱人的眼睛、鼻尖、嘴唇，入口带着甘冽，最后化作丝丝缕缕的甘甜，很浓，很温柔。

    肖默早在楚栖行低头的时刻就背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默背九九乘法表。

    “一一得一，我是谁我在哪？一二得二，楚总就这么放过我了？一三得三，我要当老板娘一辈子的粉丝谁都别拦着我！一四得四，真的不会惩罚我我犯了这么大的错？一五得五，楚总他们还没完吗……”

    肖默心里正要“一六得六”呢，听到了楚总的声音，“我看你今年的工资都不用领了。”

    “啊，啊？”肖默看向蒋渊，就听到楚栖行说：“录视频的时候别手抖，蒋渊要给粉丝看。还有，既然老板娘给你求了情，就先扣你一月工资，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说着说着，楚栖行就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肖默，你必须把生活和私生活分开，你虽然是我的秘书，但是蒋渊在娱乐圈，你一切都要以他为主，明白了吗？如果再有一次，我会公事公办。”

    肖默怎么可能没听出来这是楚栖行在教他做事，他的老板现在的工作重心都在航行娱乐，他其实更多的是充当了蒋渊助理的角色，所以，以后他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是！楚总。”

    半小时后，一个完全未经剪辑的视频由蒋渊本人亲自发送，他的文案只有几个字【楚先生，我愿意】。

    视频里，楚栖行再次单膝跪地，用比平时大很多的声音问，“宝贝，你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庭，此后余生都让我来守护你吗？”

    蒋渊在风中大喊，“我愿意！”接着，楚栖行站起来为蒋渊戴上了戒指，两人相拥在一起。

    没几分钟，#蒋渊 我愿意#上了热搜，听到那句我愿意，等了很久的网友终于安心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圆圆你要幸福啊。】

    【有谁会读唇语，最后圆圆是不是还说了一句什么！哪个姐妹能解读一下！】

    【呜呜呜呜呜他是真把我们当成朋友啊，从来都不藏着掖着，宝贝你光明正大的恋爱，我们来守护你！！！】

    【圆圆最后一句是不是说的“我爱你”。阿伟死了，对不起我词穷到只会说我艹！好他妈的甜。】

    【没有收音器还专门大声喊出来，生怕我们听不到，我粉了一个什么宝藏啊。】

    相拥在一起后，蒋渊踮着脚尖，一呼一吸间，楚栖行听到他的宝贝说：“我爱你，我的楚先生。”

    孟乔也看到了那个海浪，他在蒋渊的海浪下留了言，立刻被顶上热评。这一年里，蒋渊和孟乔在线上的互动十分频繁，所以粉丝都知道这是蒋渊的好舍友兼死党。孟乔看了一会儿评论，都是好的他就放心了。

    孟乔心情很不好，因为写剧本，开始他还在剧本的世界里行走，写着写着，就开始跑偏了。等他停下回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跑到小说的范畴里去了，他还是只是一个业余剧本工作者。

    不过这些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他自己写的剧情虐的他心肝脾肺疼，即使知道历史结局，知道最后一定是好的结果，他还是难过。

    看到蒋渊的喜讯他高兴了一会，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孟乔知道自己这是陷在剧情里了，得有个人捞一下他。思前想后，他找到了肖默的微信，发送了一条消息。

    很快的，肖默回复了他，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主要是围绕着小说，但是察觉到对面之人情绪很低落，男人索性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还把自己今晚的惊魂两小时当成笑话讲给了孟乔。

    “有没有开心一点？如果可以，我想读一下你写好的内容。剧本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找专业写剧本的老师。”肖默最后这么说道，“我知道文字工作者都挺感性的，但是他们的故事是你赋予的，你决定他们接下来是好是坏，历史只是你的参考，你不是在写史料记载，如果觉得难过，那就多写点主角之间的甜蜜，他们只是你笔下的人物，由你勾勒。”

    “是啊，他们已经不是历史人物了，而是我笔下的人物。”

    孟乔品着这句话，轻而缓地露了笑，“谢谢，谢谢你，肖秘书。我心情好了很多。”

    “别叫肖秘书了，我其实也就比你们大了几岁，如果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哥吧。”肖默这边美滋滋想占人便宜，“我当年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的人都管我叫哥。”

    “谢谢你，哥。”孟乔改口道，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啊，咳，行，不是，那什么，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放轻松写小说。还有记得给我发一下前边的内容啊。”肖默有点不自在的又清了一下嗓子，“不早了，睡了，晚安啊。”

    “晚安，哥。”

    “晚安。”肖默说完赶紧挂掉通话，他奇怪的想，自己也不是没被人叫过哥，为什么听到孟乔那声“哥”，身体里跟电流经过一样，顺着脊柱流遍全身，他打了个冷战，摸了摸刚才一直贴手机的那只已然红了的耳朵。

    夏天来临之前，孟乔写完了自己的小说，忠实书粉肖默和蒋渊也读完了他的小说，楚栖行陪着蒋渊也看了大半，没有人怀疑，这部小说改编成影视作品一定会爆红。

    小说尚未经过市场检验，直接被楚栖行买走，他很好心的带了一下峰耀的白总，因为他侄子对项野真的特别好，所以这个ip他准备和峰耀一起合作完成。

    写成剧本，修改剧本，选定演员，找导演，一系列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孟乔看着手机里那条数不清几个零的打款短信，半天缓不过来，这，这么快的吗？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楚栖行给了孟乔最大的自由，剧本写的不合他心意就一直修，修改到满意为止；场景布置直接由肖默负责，他和孟乔、业界学者沟通敲定，拍摄场地就在建好的影视城里拍，还能顺带给影视城打广告；演员这里有楚栖行和白任棋负责，这是楚栖行第一次自己做ip，他要求做到最好。

    但是导演这里，他为了难，这是一部电视剧的拍摄，他认识的导演大多都是拍电影的，王大海是一个，但他没有档期。

    一筹莫展之际，楚栖行接到了一个电话。

    “林导？”楚栖行确实惊到了，林柶然早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他说了要休息一段时间，这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期间也就在直播间里说了几句话，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嗯，是我。”林柶然说，“我听说你手里有一个历史正剧，现在在愁没导演？”

    果然。

    楚栖行立刻接话，“林导，您的邮箱还是之前那个对吗？我现在就把剧本发给您。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着蒋渊去拜访您，现在在国内吗？”

    “你小子，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就随便问问。”林导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我也好久没见小蒋渊了，听说你这次想用的人都是影帝级别的？他们能去拍电视剧？”

    楚栖行笑了笑，就算林柶然消失多久，他想知道什么事还是可以很快得知，他在业界的地位就摆在那里，“本来有50%的几率，如果他们知道是林导主导，这个几率就成了100%。所以林导，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拜访您？”

    “哼，”林柶然又傲娇地哼了一声，“本子我先看看吧，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如果确实好，我可以尝试做一部电视剧。”

    林柶然拍东西，只重的是质量，是这个本子拍出来有没有价值。他拍的是艺术，是文化，是一种情感共鸣，电影确好，但是好的电视剧照样吸引观众。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楚栖行的导演人选从一开始便是林柶然，只是他还没准备好，机会先找上了他。

    “行，林导您先看，等蒋渊结束了学校的事我们就去看您，我可是从我爸那里拿走两坛好酒，到时候尝尝。”

    “我最近一直在老房子里，周末没事就和蒋渊来吧。”林柶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决不拖泥带水，听着盲音的楚栖行，脑子里闪现了蒋渊的样子，有些事还得靠媳妇的面子啊。

    几天后，在林柶然的家里，许久未见的林导正式接了这个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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