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十分诡异的街道……

    长街上虽然人来人往，但没有叫卖声，没有低语声，甚至连行人的脚步声，都没有！

    安静，太安静了，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路人们如行尸走肉一般，只顾着埋头走路，却不知去向何方。

    周围的一切，雾蒙蒙的，连空气都有了一个特别的灰色。

    这座城，连同街都是死的……

    忽然，一个鬼魅的声音，在这座城里，突兀地冒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只见他逆行于人流之中，茫然无措地叫着:“娇娇！娇娇！”

    他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只能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迫切地追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娇娇？”

    然而路人一如既往地垂着头，没有理他，并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着。

    路人的冷漠并没有浇灭男人心中的希望，他又开始去拉下一个路人，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个问题:“你认识娇娇吗？你有没有看见她？”

    “娇娇，你在哪？”

    “你要是看见娇娇了，告诉她，我在找她！”

    他就这么走着，天空缓缓降下红色的雪，他仍旧在人群之中逆流穿梭。

    沈玳不知何时回的房间，一大早她便从床上醒来，而后她缓缓坐起伸了个懒腰。

    即便如此，她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开春的第二日，她本想梳洗打扮，出去逛逛，可再一想，那日她飞身至半空施法，也不知被多少人瞧了去。

    “罢了，还是在家待着稳妥。”

    她想着，便又准备躺下去，再睡个回笼觉。谁知阿进忽然走了进来，只听他道:“姐姐，张大人在外求见！”

    沈玳诧异:“张大人？”

    阿进意有所指道:“张大人说，是来还剑的。”

    沈玳立刻会意，她沉思片刻后，道:“行，你先将他迎到前厅，我梳洗打扮后便过来。”

    阿进点了点头，随即默默退下。

    张全义在前厅里喝着茶，内心却十分忐忑，他不知该如何再次面对沈玳，一个半月前的一幕幕，至今仍记忆犹新。

    他还记得沈玳满脸血污地将剑交给自己，还记得她在半空中以一敌百的气魄，还记得……她与那邪祟相继飞出时的刹那。

    她……真的是神仙吗？

    张全义不禁想着，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杯中的茶，已经见了底。

    “阿进，快给张大人倒茶。”

    一个声音响起，吓得张全义差点没有拿住手中的茶杯。

    好在阿进身手极快，将他即将掉落的茶杯接住。

    “咦？阿进是何时过来的？”

    张全义并未多想，而是站起来朝沈玳拱手，说道:“沈娘子！”

    沈玳赶紧将张全义扶住，她道:“若是早知张大人如此，我便不敢来见您了！”

    张全义:“沈娘子，您非凡人，当日又救我全城百姓，理应受我一礼。”

    沈玳摇了摇头，寻了个位置便坐下了:“多大的能力，承担多大的责任，这些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张大人，不知今日拜访，所谓何事？”

    张全义:“是这样的，沈娘子救我东都子民于水火，东都百姓们当日也早已一窥神迹，他们自发想要为沈娘子修庙筑祠，受香火供奉，以积功德。只是当时百姓未见沈娘子真容，我在想……”

    沈玳打断了张全义，她道:“大人，我志不在此，修筑神庙的事情……还是……”

    张全义:“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他们筑一个无脸的女神相，您看如何？”

    沈玳见张全义让步，也便就此作罢。

    于是她道:“一切全凭张大人做主。”

    一番客套之后，沈玳便送走了张大人。

    接下来的几日，她一直深居简出。

    闲来无事时，沈玳便用茅草做成了手，用布缝制成了舌头，赠给了小怜。在连续十日的恢复之下，小怜已经能如正常人一般生活。

    在小怜地千恩万谢之下，沈玳也渐渐筹划着离开。

    聚散终有时，这是这人间不变的定律。她将整个沈记饭庄全部交由小怜打理，之后，便是等待。

    等汴河解冰，她便带着阿进乘上了新年第一艘出发的货船，准备一路南下。

    临走时，沈玳一时好奇，她偷偷去看了眼百姓为她修筑的神像。

    那时，因为日夜赶工，短短几日，神像便已经初具模型，沈玳远远看去，那神像还是与她有七八分的相似。

    她看着神像慈悲的眼神，又看向百姓们虔诚的目光，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肩头万般沉重。

    沈玳怔愣地看着神像良久，最后才缓缓说道:“阿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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