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宴身为王府主母又出身高门，最是注重人前的举止仪容，她当即就背过身，不让自己的狼狈模样现在人前。

    “大惊小怪，不过是身体忽感不适，本宫缓缓就好。”

    话是说与惜君、吴姤这等外人听得，此时的何淑宴内心已经起了晚些时候召见府医前来请平安脉的想法。

    而凌月瞧着自己家王妃掩唇的绣帕干干净净，提着的心慢慢落回了肚子，脑海中却又灵光一闪，就连眼神都变得格外明亮。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凌月登时就跪在了何淑宴的身前，如此大礼，以主仆之前的情谊，非大事不会擅用。

    何淑宴扬眉不语，眼中带着打量，她倒是没看出何喜之有？

    “如今已是月尾，奴婢要是没有记错，王妃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未到，如今又……”

    没有府医诊断，凌月也不敢断言，她在何淑宴这儿已经有过行事鲁莽的前例，眼下自然没有把话给说死，反而更多的是提醒。

    只不过她声音中带着的激动与喜悦，只要不是个耳朵失聪的都能听得清楚。

    何淑宴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昔日做梦都想让自己有王爷的骨肉，如今居然不声不息的就要实现了！

    跟在身后的惜君与吴姤则是神色各异，惜君弯了月牙似的眼眸，而眸子深处则暗芒涌动，这些时日萧臣毅确实有留宿过蘅芜苑。

    但次数上还不如来碧水台来的勤快，以萧臣毅在情事上的功夫，难保不会有一朝有孕。

    只是何淑宴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收获，怎么会突然会结出硕果？总不能真是送子观音显灵吧。

    “贺喜王妃，妾身虽不是医者，但此等迹象与妾身有孕之时相似，十有八九是喜脉无疑。”

    吴姤一步上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她的欢喜是打心眼的。

    “想来定然是王妃这些天为了求子每日吃斋念佛感动了上苍，故让王妃得偿所愿，喜得鳞子。”

    一张巧嘴还得看文官出身的吴姤，她三言两语就说到了何淑宴的心坎上，更是大胆的暗示腹中胎儿为男胎。

    吴姤的喜悦与大度无关，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即将脱离苦海，不用日日再佛堂供奉，双腿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来。

    而何淑宴最好是一举得男，省的她万一得了个女儿不甘心又起了海鲜汤打了旁人胎的想法。

    国公府所求的不外乎就是一个长子必须出自嫡系，但吴姤倒是不拘泥这种古板的思想。

    萧臣毅行事自有风格，她不认为立长的那一套会在王府行得通，很大概率还是能者居之。

    如此出生的时间顺序、生母的身份高低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吴姤已然表示了祝贺，惜君也不应该保持沉默，她默默地跪在了吴姤身后三尺的位置，声音朗朗。

    “王妃王爷皆是福泽深厚之人，假日时日定然是子嗣绕膝，人丁兴旺。”

    “两位妹妹客气了，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兴许只是本宫近日身体抱恙才有如此反应，供奉一事暂缓，两位先回吧。”

    何淑宴是激动，但依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面容镇定的下了逐客令，只是回到厢房时略显急促的步伐还是出卖了她。

    凌月要侍奉身子金贵的何淑宴，送吴姤和惜君出蘅芜苑大门的事落到来其他小丫鬟的身上。

    而惜君却在路过长廊时，无意中注意到了嬷嬷的眉头紧锁，似乎有着难以言说的忧虑。

    她与凌月截然不同的反应让惜君心中渐起了疑惑

    整个蘅芜苑，最了解何淑宴的除了凌月就是嬷嬷，凌月年轻气盛，看事情难免目光浅淡了些。

    嬷嬷则是年岁累积起来的老资历，其忧虑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然惜君的脸上并未显露分毫，反而将其藏在心底，迎合众人。

    吴姤在出了蘅芜苑后，对着惜君就收起了笑脸，反而是一身冷哼。

    谁不知道惜君进府邸就是为了代替何淑宴诞下子嗣，这下有热闹看了。

    人家正主自己怀上了，哪里还用得着这种下等出身的肚子，之前萧臣毅的宠爱是护身符，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种种杀机。

    “亏你还笑得出来，自求多福吧。”

    吴姤虽说与惜君不对付，性子恃宠而骄了些，但骨子里也没有残忍到何淑宴那种随意杀人的地步。

    许是之前冬雪死在面前，导致她偶有梦魇，又或许是日日跪在佛堂前有所感悟，她倒是好心的提点了惜君一句。

    “奴婢谢过贵妾。”

    惜君微微福了福身子，面对吴姤时的自称地位依然放的很低。

    “……”

    吴姤默然，她从惜君的面部压根看不出来情绪，打进府以来，惜君与人相处都显得很淡然。

    说好听是人淡如菊，难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野心，真正的弱小。

    吴姤对这种将死之人失去了谈话的心思，转身就往自己的折月居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蘅芜苑中难得洋溢着轻松的范围，丫鬟小厮们都是面露喜色，一边做事一边议论着。

    “王妃盼着这些天，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其实这事早有眉头了，看我们厨房做的吃食就可见一斑……”

    说话的是厨房的厨娘，蘅芜苑这些天的口味与从前大有不同，不但清淡，而且每每清洗时残羹剩饭都比往常多。

    由此可见，何淑宴的口味产生了改变，食欲也比起从前有大幅度的削减。

    “厨房也管着一日三餐，哪有我们凌月姐姐细心，她随侍王妃身边，一早便觉察盛夏日光明媚时，王妃偏好小睡，这分明就是孕中困顿所致……”

    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将何淑宴近来的种种变化细数了一遍，只是音量却比从前明亮了些许。

    能在蘅芜苑长期做事的都是聪明人，方才的情景她们也瞧见了。

    替主高兴是一回事，想要沾沾喜气，等着赏银也是真的。

    这其中没有开口附和的基本上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中就以嬷嬷为首，但她深知此时其乐融融，不该做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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