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海看似身为一介阉人，实际则管辖着皇帝的一支密探，他下令查，岂有查不到的道理。

    负责行刺惜君的丫鬟当夜就被找了出来，只可惜密探赶到的时候早已经被何国公先下手为强，只剩下一具死无对证的尸体。

    “这么回去复命怕是不行，要不查查书房？”

    密探头子稍作思考后采纳了这个建议，从目前已知的线索看来，国公府遇刺完全是国公夫人出于嫉妒，插手了女儿的婚事导致。

    但后面出现的其他刺客，密探这边并没有寻到线索，与其无功而返，不如找些其他功劳，将功补过。

    只是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何国公的书房之中竟然搜出了一些加密的信件，其中所用文字一看就不是本朝所写。

    皇帝在看见苏德海呈上来的东西时一拍桌子，龙颜大怒。

    “反了天了，何国公好大的胆子，身为朝廷中人，竟敢与外邦往来信件，朕这些年时不时给了他太多的好脸？！”

    苏德海小心的瞥了一眼折子上的内容，斟酌着字句回答道。

    “圣上息怒，这信件中的内容尚未破译，兴许并非通敌卖国之事，不如将何国公召入宫中，询问一二？”

    何国公虽说已经交权多年，但年轻时候毕竟是为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贸然扣压，唯恐寒了武将的心。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将密信往桌子上随手一丢，闭上了眼睛。

    苏德海不愧是侍奉皇帝的佼佼者，他立刻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而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他便带着人出了宫门，直奔国公府而去……

    何国公被叫醒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只听说宫里来了人，他连忙穿衣出去迎接，看见来人是苏德海，脸上顿时挤出了笑容。

    “苏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圣上多日未见国公爷了，这不特意差杂家来请您进宫一叙，国公爷快些随杂家进宫吧？”

    苏德海面上是和气的笑，而何国公却眼尖的发现那些穿着太监服饰的人手大脚大，眉宇之间带着煞气。

    这跟随而来的哪里是些寻常宫人，分明就是乔装改扮过后的皇家禁卫军。

    他的心尖微微发颤，上前拉着苏德海的手，私底下则是直接将手指上的扳指推了过去。

    “劳烦苏公公透个口风，这般兴师动众是为何意？本爵入京以来可从未缺席早朝，何来多日未见……”

    何国公的声音压的低，而苏德海则是不动声色的将扳指推了回去，他退后一步，笑道。

    “国公爷还是快些随杂家进宫吧，圣上等久了会不高兴的。”

    话说到这份上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何国公只能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在宫人们的包围下上了马车。

    只是他临行之前给昨晚侍奉的小妾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找人帮忙，虽说是昨天才和女儿闹了个不欢而散。

    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骨肉，国公府一旦倒台，她王妃的位置又怎么可能做的安稳，想来不会见死不救。

    坐在马车上，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小妾慌乱的跑开，他的一颗心才算是稍稍安稳了一些，转头就琢磨起了突然被扣压宫中的原因，该不会是昨日的赏菊会出了岔子，御史台的那帮老顽固联名弹劾吧……

    何国公入宫以后就被请到了一处偏殿禁足，无人侍奉更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而早朝缺了死对头，左舒丞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上早朝之前，他并没有收到何国公被捉拿的风声，没有大张旗鼓拿下说明皇帝心有顾虑，自己已然上过折子，自然是没有再次提及的必要。

    然而皇帝在早朝上却一反常态的向萧臣毅问起了何淑宴的情况。

    “萧王何在？皇后这些天在宫中无事，可否请萧王妃入宫陪伴？”

    朝堂本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如今却话锋一转，转而变成了家长里短一般的邀请，如此情景，颇有一些形势逼人的味道。

    “多谢圣上，皇后娘娘关怀，只是王妃骤然小产，身子不适，怕是不便入宫与皇后娘娘叙旧，待身子好些，臣必定亲自送来。”

    萧臣毅出列，拱了拱手，温声回话。

    他自然是留意到了今日的早朝何国公没有出席一事，按照那老家伙的尿性，昨儿才出了纰漏，今天应该是最积极为自己辩解的。

    但眼下不光人没到，反而是皇帝问自己要起了何淑宴，纵然不通消息，萧臣毅也察觉到其中必定有蹊跷。

    “如此朕便不强求了，众位爱卿可还本启奏？无本便退朝吧。”

    皇帝见萧臣毅拒绝了自己，面上有些不满，但碍于众多文武大臣在场，到底还是三言两语翻篇而过。

    “苏德海。”

    皇帝下了早朝后就上了高处，他站在晨光之中，俯瞰着宛如鸟兽一般散去的大臣们，低声唤人。

    贵为九五之尊，他想要的岂有见不到的？既然请人不行，那就换一个法子。

    刑部的大牢也不妨是一个待客的好地方，何国公就何淑宴一个独女，真被捏在了手里，想来交代起那些密信的时候，脑子也会清醒很多吧？

    “奴才领旨，圣上静待佳音。”

    苏德海应声，随即退了下去，独留皇帝一人高处赏景。

    比起尚且在民间留有威望的何国公，其女何淑宴的把柄可要好抓得多。

    她之前在京城就有不少风言风语，只不过碍于国公府的及时处理，大部分的受害者都被捂住了嘴，不了了之。

    如今有了申冤的机会又是京都府的青天大老爷亲自理事，告状的人多如牛毛，将府衙堵了个水泄不通。

    “求青天大老爷做主，草民要状告萧王妃草菅人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民妇要状告萧王妃强抢民女……”

    京都府县衙的门口设有铜鼓，虽说是给人击鼓鸣冤所用，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敲响了。

    毕竟天子脚下，县令做事会比旁的州县府衙更为反应快捷，如今这般热闹，倒是一桩罕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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