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混在丫鬟们后方，她轻轻拍了拍春堂的手，示意她往厨房的方向探查，自己则是大大方方的往前钻，声音清亮。

    “总归是要找，今儿也来了不少丫鬟小厮，一并瞧瞧是生死契还是活契，也好安了众人的心不是？姐姐若是分身乏术，妹妹愿意帮忙！”

    吴姤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她倒是想反驳却看见其他人的头点的好似小鸡啄米一般，心里不由咬牙。

    惜君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自己这里博人心来了，折月居的人大多娘家带来，自是不比查验契书的。

    而王府这些人没那么衷心，今日惜君随了他们的愿望，势必会念着点她的好。

    吴姤看的明白透彻，只是她不希望犯了众怒，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公堂那边还等着王府这头的搜查结果，宣唱自然是怎么简短怎么来，吴姤过手递契，惜君则是以名字和死活两字简单做分类。

    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间，衙役们所需要的涉案人等契书就已经全部找了出来，而周围的丫鬟小厮都是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

    “以上就是所有涉案人员的契书，差爷收好，王妃那边还等着呢。”

    惜君笑眯眯的将契书递了过去，琬雁则是认真的高看了惜君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能得萧臣毅的欢心，确实是有些脑子在身上的。

    如此多的人证作证，这时候再交出契书，即使衙役们真有胆子做手脚，王府之中也多的是作证的人。

    “多谢两位夫人。”

    衙役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老实巴交的带着契书回去复命。

    而衙役们一走，原本挤满了折月居的丫鬟小厮们也开始自发的撤离，惜君的余光瞥了一眼确认春堂也在其中，这才回过神，抓过了三张契书，屈膝行礼。

    “事已了，这三张原本就是妹妹碧水台丫鬟的契书，妹妹就先拿回去了。”

    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主场，却莫名其妙被惜君赚了人心，吴姤的脸色阴晴不定，但还是忍着脾气，轻轻点了点头。

    “自然，只是这契书拿走，我总会还是要给王妃报备的。”

    惜君有胆子拿就无所谓吴姤告状，再说了何淑宴能不能回来都是一个问题呢……

    公堂这边，县令来回踱步，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直时不时望着门口的方向，衙役走的时间越长，他越心慌。

    而看着衙役们面色难看的回来时，县令的心里更是咯噔一声，心道这事儿怕是给办砸了。

    而何淑宴在看见了那清一色的生死契时，整个人立刻就支棱了起来，好似骄傲的孔雀一般。

    “本宫就说本宫不会记错，若不是生死契的奴仆，本宫还不放心用呢！你女儿是自己贪心，想搏一搏爬床的富贵命，自觉羞耻才没有给你说实话吧？你也不想想，她不通文墨，如何卖的二十两银子的高价？”

    她走到了失魂落魄的老妇人身前，眼神鄙夷。

    “还有你，你儿子挨了板子是因为做错事，本宫作为主家克扣月银有何不妥？人穷酸没钱治也能怪到本宫脑袋上！”

    何淑宴的那张嘴现在是得理不饶人，凡是之前奚落过她的，非要阴阳两句才高兴。

    “王妃慎言，纵然签了生死契，但终究是鲜活的人命，百姓们开始就曾说过，没有接到补偿银两，草席了事总是真吧？”

    县令咳了咳，开始玩起了文字游戏，而何淑宴当真是收敛了几分笑容。

    “本宫确确实实给了安葬费，只是走的是本宫私库，并未记录在王府公账之上，便当做是底下人贪污，本宫愿意补偿每家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的报价一出，哭天喊地的百姓们安静了不少。

    这个报价足够普通人家一大家子一年劳作到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收入了，而且这其中能让子女出来卖身做活的，多是多子家庭。

    “王妃有心弥补，回府后定然也会严惩贪墨了银子的下人，县令大人意下如何？”

    萧臣毅都开口说话了，堂下的百姓也大多静默，县令心下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事情办砸了。

    “百姓满意，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没有意见，责令王妃补上钱银后即可回府，退堂！”

    这声惊堂木一拍，有人欢喜有人哭泣，而何淑宴则是一脸柔情的走到了萧臣毅的身边。

    “王爷……”

    她才堪堪千娇百媚的唤了两个字，萧臣毅就已经好似遇见了蛇蝎一般，几个移形换影就拉开了距离。

    “耽误了本王两个时辰，还有要事在身，并不是每一次，本王都会保你……”

    何淑宴眼神受伤的咬了咬牙，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臣毅离开的背影。

    是了，虽说逃过了牢狱之灾，但她打杀了那么多下人终究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贤妻良母的形象到底还是碎了一地，怨不得萧臣毅对自己生出了嫌隙之意……

    虽说已经退了堂，但是何淑宴还是硬生生被扣到了每家百姓都将五十两货真价实拿在手里才被释放。

    因此她辗转回到王府的时间，天色已经近黄昏了，而蘅芜院门口站着的不是嬷嬷反而是惜君。

    何淑宴原本有些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转而搭着凌月的手，脊梁挺得笔直的莲步上前。

    “你不在自己的碧水台呆着，来本宫的院子做什么？”

    虽说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但被衙役围堵上门羁押走总会是伤面子的事情，何淑宴不愿意叫人看轻了自己。

    惜君听见身后动静的时候，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遗憾，果然人还是回来了，国公府还是得真倒台，何淑宴太能被落下王妃的位置吧？

    她调整好表情，一脸忧虑的转过身，看着何淑宴又看了一眼凌月，欲言又止。

    “事关重大，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凌月皱了皱眉，她可是王妃的心腹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她张口就想要呵斥惜君，却见何淑宴已经先一步进入了院门。

    “进来说话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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