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啊，听说通知书都让村长给领回来了，好像有你家陈许延的。”张婶敲响了卫生室的门。

    “婶，您喝口水，我等会就去拿回来。”张妮的开心溢于言表，本来这段时间她就隔三差五在打听，但是她有些忙得抽不开身，今天父子两人一个去领稿费，一个去学校上学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谁分享。

    “你听婶子一句劝，这事你要想清楚，万一他考上了不管你们娘俩怎么办？”这个婶子就是之前住在她家隔壁教过她缝纫的婶子，她们的关系很好，张妮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当然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但是，男人都是会变的。她是城里的，爹娘疼她打小就让她学了缝纫，到了要嫁人的时候，她死活要嫁给一个乡下小子，后来她爹妈和哥哥一家再也不认她了。

    刚开始是甜蜜的，后来因为生活水平相差太大，再加上婚后有个恶婆婆，她带着孩子有苦说不出，家里的汉子也变成了个只知道喝酒的。后来，一场意外走了，赔了不少钱，恶婆婆伤心过度也走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些年才越来越好。

    她有两个儿子，都当兵报效祖国去了，月月补贴寄过来，她根本用不完，都攒起来了，以后娶媳妇用。

    张妮自然是知道她的担忧，但是她从来都没这样想过。

    张妮摇了摇头，“婶娘，您放心吧，他不会抛下我们的。”虽然他也从未跟自己承诺过。

    “那你可千万跟他要商量好，读完什么时候回，怎么安顿你们两个。”当时的她不也是这样吗，不听劝。

    有些路，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好不好走，就像鞋一样，自己穿过才知道究竟合不合适，她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婶娘，那我先去把通知书领回来，等会您留下来吃饭吧，他等会带菜回来。”

    “你快去吧，我就不去吃饭了，我还得在家等着呢，我大儿子这几天休假，要回来。”张婶娘转身离开。

    “好，那下次再请您吃饭。”

    张婶娘点了点头。

    “来了？”村长媳妇笑着看到走得风风火火的张妮，就知道她会最早一个来。

    “是啊，听说我家孩他爹的成绩出来了，这不，赶紧来看看有没有通知书。”张妮笑得很灿烂。

    “有，他是咱们县的第一名，听说还是全省前三，你可真是有福气啊。听我家老张说，过两天还会有人过来，给他送奖学金。”这也是村里的一件大喜事呢。

    被村长拉住寒暄了很久的张妮，终于脱身了。

    原来是村里的知青也都赶到了，大家已经等了很久，村长终于在媳妇的催促下送走了张妮，站在门口的张妮拿着通知书喜不自胜。

    但是他们跟张妮都不熟，自打张妮和陈许延结婚他们就觉得两人不合适，再加上他们甚至酒席都没办，张妮即使是见过自己丈夫和其中的一些人讲话，但是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只能互相点头笑了笑。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摘草药或者看病，所有他们甚至没有重叠的工作。

    但是周述却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通知书，难道陈许延考上了大专？还真是好运气。

    “看来陈许延是考上了，也不知道我考的究竟怎么样了，走吧，咱们快进去。”女知青有些紧张的扯着旁边另外一个知青的袖子不肯放手，对方虽然觉得不适但是也没有表达出来，因为她也很紧张。

    “周述，咱们也赶紧进去吧。”旁边的李明德扯了扯他，也不知道他老盯着人家一个村姑做什么，那人是陈许延他媳妇，他们认得出，但是也没交集。

    “好。”周述这才回过神来。

    周述看着自己手里的通知书，他还是很满意的，要不是家里想办法给自己寄来了资料，肯定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成绩。是一个本科院校，但是这对他来说足够好了。

    这不，刚才一起来的李明德就没有考上。

    “真没你的，要是有我还能藏起来不成，这样吧，你要是不相信，明天你自己去邮局打听，那里都有登记。”村长没有生气，毕竟这也是一件大事，不过这次没考上的实在也是大部分。

    “我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李明德惊觉自己居然扯住了村长的袖子，他太失态了。

    都已经下乡几年了，知识都是会忘记的，知青所有书的人寥寥无几，自己用都来不及，更何谈会借给他看。

    两个女知青也是灰头土脸的，其中一个考上了大专，另外一个没考上。

    “不过，陈许延倒是考得最好的，他这次考上了京都大学。”村长叹了口气，随后笑了，真是个有本事的后生。

    “什么？”周述不可置信的声音吓到了村长媳妇。

    “他考上了京都大学？”他怎么考得上？周述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大家也都很诧异，但是他们本来也不知道陈许延的真实水平，甚至算不上熟悉。

    “对啊，他考上了京都大学，怎么了。”村长媳妇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惊讶的，人家本来就有本事，还能写书挣钱，听说好多篇都上了报纸。

    看他这副样子，真是嫉妒人家了，刚才还高兴自己考上了，人家考的更好他就不乐意。

    “人家陈知青，待在家里可不知道复习了多少遍，去年我就看他在学习呢，真是一学就考上了。平日里啊，只要张妮有点活，哪怕身子骨不好，他都抢着干呢。”她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

    接着又叭叭叭讲了一堆，大家都听的认真极了，直到村长开始皱眉。

    “好了，快去做早饭吧。”村长挥了挥手。

    陆陆续续的来的知青越来越多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李明德早就失魂落魄的往住处走了，周述还是呆呆的站在村长家门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所有知青都回去了，日头也渐渐大了，周述才开始往回走。

    去年就开始学习了？陈许延早就买到资料了，而自己却是过了一段时间才抢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即使如此，哪怕比自己早一些，他也不该考得这么好，自己难道这辈子就注定不如他吗？格外笨，格外蠢？

    周述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他的手捏紧了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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