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文清恍惚间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他回到了最初的时光,梦到了自己降生人世,自啼哭的婴儿到蹒跚学步的孩童,再到年少轻狂的少年时光。梦境之中,他走过一段又一段的人生路,经历了无数的悲欢离合,看见了许多张不同的面孔。有对他满怀笑意的,有冷眼相待的,有对他心怀敬重的,也有与他虚与委蛇、表里不一的……这些面孔似曾相识,又显得如此陌生,阚文清心中困惑不已:为何脑中竟会有这些记忆?这些人,我何曾相识?
他猛然一震,蓦地睁开双眼。眼前景象陌生无比——他正置身于一片清凉的水中,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哆嗦。更为骇人的是,身旁竟然浮现出一具陌生男子的裸身,阚文清惊恐万分,心中震颤,立刻慌乱地挣扎着窜出水面,双手抓住岸边,喘息着趴在湿滑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吸着冰冷的空气。稍稍平复心绪后,他再次睁眼,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躯竟也是一丝不挂。阚文清心中慌乱无比,四下张望,暗自庆幸此刻四下无人,否则可真要颜面扫地。
抖着身子,他在岸边不远处瞥见一套整齐叠好的衣裳,连忙将衣物拿起穿上,急急忙忙地将自己包裹妥当。衣衫穿好后,他蹲在水池边,低头望向水面,却见池底深黑如墨,什么也看不分明。阚文清眉头紧锁,心中疑虑丛生:池中另有一人,他究竟是谁?为何我们二人同陷此地?他心神不宁,脑海中混乱不已,方才那些梦境依旧在挥之不去,萦绕心头。他俯身向水面,注视着那水中映射出的自己的面容,愈发觉得陌生,仿佛从未见过一般。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巨大的疑问。
“我是谁?”阚文清喃喃低语,眉头越皱越紧,努力想要从记忆的深处抓住些什么。可梦中那些人,那些情景,虽熟悉又遥远,叫他无从寻觅。他思索片刻,蓦然一振:既然梦中曾见过那么多人,也许他们能为自己解开这重重谜团。
思及此处,阚文清站起身,抖了抖衣襟,目光坚定,迈步朝洞外走去。
源生池位处极寒之地,四周常年覆雪,冷风如刀,凛冽无比。阚文清自池中脱身后,身上还未干透,发丝沾着水珠,不一会儿便凝成了冰。他冷得浑身发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搓着双手,急急往前赶路,口中不忘咒骂道:“该死!莫不是谁趁我昏睡之时,故意将我丢在这冰天雪地,好让我冻成冰雕不成?”
顺着池水流下的方向,他加快脚步,走了许久,前方的天气渐渐好转。尽管寒风依旧呼啸,但比起那铺天盖地的风雪,已好受许多。终于,阚文清眼前出现了一座县城的轮廓,城门上赫然写着“波克县”三字。他心头一松,摸了摸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眼中满是对温暖和食物的渴望。
一路踉踉跄跄地行至城中,耳畔传来街市上人声鼎沸,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更是刺激着他已经饥饿难耐的胃。他捂住肚子,打了个喷嚏,鼻尖冻得通红。忽见前方有一煎饼摊,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阚文清哪里还能忍得住,急忙快步上前,站定在摊位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对那老板娘讪讪一笑:“这位好心的大姐,能否施舍我一张饼?”
摊前的老板娘见他模样狼狈,长相倒是俊俏,只是那头发湿漉漉地结成冰块,脸颊被冻得通红,浑身上下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石榴红丝绸深衣,倒是上好的料子,外头还绣着精美的花纹,一看便知是出自大户人家。老板娘心中暗自嘀咕:这模样,怕不是哪个离家出走的少爷吧?
念及此,老板娘虽觉他怪异,但看在他俊秀的脸蛋上,终究好心地从摊上取下一张刚出炉的煎饼递了过去。阚文清连忙双手接过,满脸堆笑,急急忙忙道了声“谢啦!”转身便消失在人群中,跑得比兔子还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他一般。
老板娘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轻叹:“真是个奇怪的人,怕不是个疯子吧!哎,可惜了那副好模样。”她自顾自地嘟囔了几句,便继续忙碌起来。
阚文清跑到一处僻静角落,手中紧握着那张煎饼,像饿狼般一口接一口地啃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已饥饿了一年,几乎要将那干巴的煎饼一口吞下。若是能有一碗温热的牛乳相配,或许好些,可眼下哪里顾得上这些奢望?煎饼实在太干,几乎噎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只得用力吞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缓过来,差点便命丧于这张煎饼之下。他抹了抹嘴,长舒一口气,算是暂时平息了腹中饥火。
阚文清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石榴红丝绸衣衫,那精致的绣工昭示着其身份不凡。他皱眉沉思,喃喃自语道:“按理说,我这身行头应当非富即贵,可为何我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我究竟是哪个府上的少爷?这座城池又是何处?该如何寻回那梦中模糊的记忆,与那些面孔相见?”思索片刻,他似乎抓住了某个念头,突然眼神一亮,随即匆匆起身,向着脑中浮现的某处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阚府内一片安静,只有宋浩凡的声音划破沉寂。“不是吧,匡孝辙那家伙都躺了快一年了,还没醒过来吗?他该不会真的死透了吧?”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脚步飞快,冲进了客房,推门而入,嘴里喊道:“匡孝辙,你再不醒,我可真要给你选坟地了!连棺材都不给你买的那种!”可眼前的情景令他瞬间呆住,房间内空无一人。
宋浩凡惊愕地回过神来,慌忙大喊:“不好了!匡孝辙不见了!”
这声喊叫很快引来了花筱筱和阿莉雅,二人急匆匆赶到,花筱筱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儿?我刚才还进去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三人一同进了房间,四下翻找,甚至掀开了床榻和屏风的后面,依然一无所获。阿莉雅眉头紧锁,眼神警觉:“情况不妙,去阚文清的房间看看!”
众人立刻赶往阚文清的房间,但那里整整齐齐,毫无异常。宋浩凡转向花筱筱,疑惑道:“你不是才进去看了匡孝辙一眼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没了?”
花筱筱也挠了挠头,困惑不已:“我也不知道,刚才他明明还在床上,怎么忽然就不见了?难道是有人进来把他偷走了?”
阿莉雅冷静地分析道:“偷走他?都一年了,若真有人想带走匡孝辙,早就行动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她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疑虑,“我觉得匡孝辙这家伙恐怕是自己醒过来了。他可能不想面对我们,所以故意装出假死的样子,逃避咱们的询问。”
“假死?!”宋浩凡和花筱筱齐声惊呼,“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阿莉雅若有所思地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我们当初的怀疑让他心生退缩,不愿再面对我们的质问。不过,现在阚文清的房间没有任何搜查的痕迹,匡孝辙今日突然醒来,必有深意。”
宋浩凡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道:“管他呢!既然他没碰我们的东西,那就说明他的目标不是咱们。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反正今天可是个大日子,阿铭要复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难掩的激动。
花筱筱忽然一拍脑门,惊呼道:“对啊!今天是阚爷复活的日子!”
宋浩凡大笑着调侃道:“好你个花筱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这回你可死定了,我得告诉阚文清去,看他怎么罚你!”
说着,宋浩凡撒腿就跑,边跑还不忘留下话:“等着吧,花筱筱,你逃不掉了!”
花筱筱急得直跺脚,赶紧追了上去:“师兄,别啊!我不是故意的!”
阿莉雅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跑远,忍不住笑了笑,轻声自语:“没想到这一日竟如此漫长……终于,又要见到你了,阚文清。”
县衙——
“姓名。”
“不知道。”
“籍贯。”
“不知道。”
“可有亲朋?”
“唉,我真不知道。”
“啧!你啥都不晓得!”坐在阚文清面前的主簿皱着眉头,放下笔,抬眼不耐地瞪着他。
阚文清无奈地摊开双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道:“我不就是因为啥都不记得,才来你们县衙求助的吗?你看看我这一身行头,你能猜出我是谁不?”说着,他特意挺直了腰板,将身上的石榴红丝绸深衣显摆了一番。
主簿看了一眼,冷笑道:“你谁啊,我凭什么得认识你?穿得再华贵,不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阚文清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嘿?这身衣裳难道不是富贵人家少爷的标配吗?”
正在二人争执不下时,从内堂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外头吵吵闹闹的,发生了啥事?”原来是波克县的知县被惊动了。知县步履稳重地走出内堂,目光扫过阚文清,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主簿见状,连忙起身解释道:“回大人话,这小子一早便在衙门口闹腾,说是要让我们帮他找家,可问啥都不记得,我也是没办法呀。”
知县打量着阚文清,眉头紧皱。眼前这个年轻人笑嘻嘻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衫,表情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贵家子。忽然,知县眼神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惊讶:“欸!你莫不是前年到我这里来办理户籍的阚文清?!”
阚文清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自己,开朗地笑道:“我?我叫阚文清?哈哈,原来我叫阚文清啊!哎呀,这名字还挺顺耳!”
知县看他这模样,不由得摇头笑道:“怎么回事啊你?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难不成真是破产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啧,真是稀罕事!主簿,你替他查查看,说不定他的家都没了呢,哈哈!”言罢,知县拍了拍衣袖,大笑着转身离去。
主簿也跟着点头附和,带着几分嘲弄的口气道:“哎呀呀,真是世事无常啊,阚大少爷,我倒要看看你的府邸如今还在不在!”
阚文清虽面带笑意,心里却已咒骂起这两人的祖宗八代,恨不得当场拔剑宰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
正当这场调笑即将继续时,突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自阚文清身后传来:“阚文清!”
阚文清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男子正从门外大步走来。此人身穿靛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头戴玉冠,气度非凡。他目光如炬,直盯着阚文清,语气沉稳道:“我来接你回家。”
阚文清愣住了,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来人,脑海中却依旧空白,记不起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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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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