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的顾凌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阿Q站在旁边，也不好意思问。

    于是，只好凑到沈欢旁边，用肩膀蹭了蹭正看着顾凌然入了神的沈欢，说：“诶沈欢，你说老大这刚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怎么就突然间露出这种表情了呢？看着真是怪吓人的。”

    沈欢也表示很无奈，抱着双臂望了阿Q一眼，摇头：“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去摆个摊子算命了。”

    阿Q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苹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

    谁知道，屁股刚沾到沙发，顾凌然就喊他：“阿Q。”

    “怎、怎么了老大。”突然被叫到的阿Q吓了一跳，在看到顾凌然的表情之后，他更心虚了。

    这该不会，新下载的小黄文被老大发现了吧？

    咽了咽口水，怕是被顾凌然问起什么，于是也只好怂怂地站在原地，悄悄打量着顾凌然。

    顾凌然沉默了多久，阿Q就担惊受怕了多久。

    随后，便看到顾凌然缓缓地伸出手，抬起头望着他，说：“刚刚是萌萌打过来的电话，听她的声音和语气，估计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出于安全考虑，你还是替我查一下号码归属地在哪。”

    他的手上拿着的手机，正好是那时同苏萌萌一起去买的。

    阿Q走过去，将他的手机拿在手上，纠结了：“可是老大，对方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苏萌萌的事情呢？”

    顾凌然缩在沙发的一角，显得有些落寞。他望着对面的显示屏，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大概，是冲着我来的。”

    八年了，终究还是逃不过。

    他坐在那里，阿Q已经将手机拿过去，走到计算机前输入一组数据。而沈欢望了顾凌然好久，才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来，安慰着：“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凌然依旧目光放空，沉默着。

    “沈欢。”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凌然突然开口。

    沈欢转过身去望着他的眼睛，本是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突然间被悲伤填满。那一刻的沈欢只觉得，在自己面前的顾凌然，曾经那么无敌无惧的顾凌然，此刻竟脆弱得像个孩子。

    他看着顾凌然，听到他说：“她不相信我了。”

    她不相信我了。

    那么孤独又脆弱的语气。

    似乎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沈欢竟看到了顾凌然眼中硬撑着的泪水。

    本是正在打字的阿Q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表情很是沮丧地望了沈欢一眼。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老大，查不到具体地址，似乎被人屏蔽了，而且……”

    “而且什么？”顾凌然扫了一眼，眼神锋利。

    “而且查到的地址，还是苏萌萌租住的那个公寓，也不知道……”阿Q还没有说完，顾凌然就站起身。

    沈欢跟着他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拦住他：“你明明知道她不在那里的！”

    听着沈欢的吼声，顾凌然也急了，甩开他的手吼着：“可我有什么办法！你明知道的，我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可是现在呢？你们告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虚的，所有事情都白费了，我能怎么办！”

    阿Q冲上来拉住沈欢，轻声：“让他去吧。”

    顾凌然恶狠狠地盯着沈欢的眼睛，可随后，就眼神一转，伸出手去将东西拿上，急急地出了门。

    路上的车子很多，刚刚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有黑，此刻，倒是公路两旁都亮起了路灯。

    顾凌然一个人开着车，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估计抄了近路，避开了交通繁忙的大道，缩短了一半的时间来到了公寓楼下。

    打开车门下了车，因为没注意还险些摔倒。他站在楼下，没有勇气抬头去看那件屋子有没有开灯。他害怕的是，万一没有开灯呢？万一苏萌萌不在里面呢？

    他简直不敢想象。

    右手抓着钥匙握拳，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朝着楼梯间走去。

    整个楼梯间里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他依旧摆出那副冷漠的面具，故作坚强。鞋子踩在楼道上，发出很清脆的响声，越是接近苏萌萌住的地方，他的心就跳得越是剧烈。

    这个过程只觉得漫长，但最后，他还是站在了那个熟悉的门口。

    顾凌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房子里并没有开灯，周围也都寂静极了。

    “你肯定是休息了吧。”顾凌然笑出声来，安慰着自己。

    他迟疑着将手放进口袋里，手指指腹触碰到那把钥匙，突然回想起，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和她说过话了。

    最后的一面，最后的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呢？

    在别墅里，他对她说：“你的东西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这个房子，你愿意留就留，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你大可以搬回你原来的地方，我可以叫司机帮你。”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忍下心来，对她说出这么狠的话呢？

    她肯定，早就恨透他了吧？

    眼角滑落下一滴泪，顾凌然一伸手迅速擦掉，收手抓住那把钥匙，准确无误地插入了锁眼。扭转、打开。

    走进去，顺手便关了门。

    房子里很黑，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他迈开步子走进去，望着熟悉的摆设，只觉得眼睛被刺痛。

    她是怎么做到，在每个夜晚从教室回到这里，面对着空落落的房子，鼓起勇气开灯的呢？

    拿出手机给苏萌萌打了个电话，却看到了沙发上有亮灯闪了一下。

    走近一看，原来是她的手机。上面有锁，顾凌然将大拇指触碰在感应区内，没一会儿，屏幕就被点开了。那是他们买手机的时候，第一件事所做的，就是在对方的手机里，同时录入两个人的指纹。这么一来，无论是他们当中的谁，都可以打开对方的手机。

    屏幕上是他们的合照，也是唯一的一张。

    他向来不喜拍照，一是容易暴露身份，二是担心被人利用。可那次她偷偷拍他的时候，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装作在很是认真看书一脸不知情的模样任由她。

    在房子里环绕了一圈，顾凌然走到了苏萌萌的卧室里，看到了床头上摆着她的照片，顺手拿过。

    那是他为她拍摄的一组照片，那时候的她很是羞涩，但好在拍出来的效果很是不错。她浅浅地笑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她看的其实不是镜头，而是他。

    坐在床上，伸手抚着那洁净的床单，那上面似乎还存留着她身上的气息。

    顾凌然靠着床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指腹划过照片上苏萌萌的笑脸。

    自从她出事之后，他已经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能好好休息了。他望着那张照片也不知望了多久，那一滴滴落在相框上的眼泪，似乎要将他的所有思绪带走。漫漫长夜，注定孤独无援。

    苏萌萌挂断电话立刻就后悔了，她怎么能和顾凌然说这样的话？

    整个人烦躁到不行，却听到身后的苏建平说：“怎么样？知道结果了吗？”

    他的语气很是得意，尤其是在看到苏萌萌的表情之后。

    苏萌萌很是难过，背对着他，哽咽着说了一句：“爸爸，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的人，永远是父母。而其他人啊，对着你是好是坏，只有旁观者才看得通透。你这么点大的孩子，听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上了心，以后可怎么办呢。”苏建平说着，想要走过去看看苏萌萌。

    可苏萌萌却突然站起身来，转过身去，满脸的绝望望着苏建平，说：“爸爸，我想休息了。”

    看着苏萌萌的表情，苏建平也不再好说什么，只是叮嘱着：“那我先去休息了，你一个人好好的，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来，如果有需要的话，那直接叫安吉拉就好，知道了吗？”

    “知道了。”苏萌萌点着头，可却提不起精神。

    她强忍着眼泪等着苏建平离开，在苏建平离开关上门后，苏萌萌便压抑不住地大哭起来。

    缩在床上，想着刚刚所有的一切，她只觉得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腕自己的心头肉。她明明那么想念他，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笑，可是却在电话里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他在找她，估计要疯掉了吧？

    刚刚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苏萌萌差点要哭出声来，可还是强忍住了。担心自己的情绪会被苏建平察觉，所以她假意两只手抓着手机，实际上，却偷偷强忍着哭声紧紧地咬着左手食指。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坐起身来，发丝凌乱，满脸的泪痕。双眼无神地盯着床上的手机，思索了很久。

    如果真的是旁观者清的话，那问问别人顾凌然对自己是如何的，大概就能明白了吧？

    她拿过手机犹豫着，最后还是还是咬牙给杜墨生拨了个视频通话。

    担心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会让杜墨生担心，苏萌萌紧张地伸出手去整理好头发，可当手指触碰到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早已经被自己哭肿了。

    最后，将视频通话改成了语音通话。

    终于等到对方接听，可传来的却是一句男声的“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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