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然是被沈欢保释出去的。

    在车里，沈欢憋着气，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好，只觉得昨晚的事情实在是气人。

    “我是你这个人吧，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那人虽然看起来壮吧，但是他肾虚啊。你这么一打他，现在人家昏迷进医院了，你开心了吧？医生说起码要三个月之后才能观察之后的情况，他要是成植物人了，你说他该怎么办呢？他家那么穷，也支付不起医药费啊。”沈欢气到不行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顾凌然本来是坐在后座撑着下巴发神的，被沈欢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送上门来的，不打白不打。”何况，当时的他还是在崩溃的边缘上。那人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给他泄气吧。

    听着顾凌然这么一说，沈欢白了一眼，说：“是是是，你打他我没意见，但是你把人打得太惨了吧？我当时过去的时候你知道什么情况吗？大哥，五个警察都拉不住你啊，我看到你浑身是血，还以为你受伤了，结果倒好，你这人什么事都没有，别人躺在地上血染了一片。”

    “我一个大老爷们的，看到这个场面，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沈欢一想到昨晚的那个场面，就觉得难受。

    的确如此。但昨晚的情况比沈欢所描述的还是惨得多，顾凌然不止把那个闹事的人给打了，还把上前帮忙的人也打趴在地上，害得旁边的人赶紧报警，后面的人都不敢上前去招惹他。

    沈欢跟着顾凌然在警局里做了一晚上的工作，现在好不容易保释出来了，可顾凌然却越来越颓废了。

    看他那样子，简直就是生无可恋。

    真是难为自己了，这个哥自己打完人就罢了，进了警局还什么话都不说，就在那里像失了魂儿似的。自己也只好一个劲儿地说明情况，好说歹说的，这才把他给弄出来了。要是丢着顾凌然不管，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叹了口气，看着顾凌然又失神了，沈欢也不好再说什么。

    昨晚顾凌然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他是被顾凌然的语气给吓到了。那么紧张，那么无措，怎么可能会是从顾凌然嘴里说出来的呢？可是啊，事实就是如此，弄清情况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和苏萌萌有关。

    他们明明已经复合了，可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欢。”后座的顾凌然突然喊他。

    沈欢将车子减速，从后视镜里望他，问：“怎么了？”

    “我们先不回去，你先带我去苏萌萌的公寓。我想着……”沉默了一会儿，“她应该还在那儿。”

    心中一痛，沈欢也不忍心告诉他，昨晚自己过去的时候，那个房子里漆黑一片，苏萌萌根本就不在里面。既然她是狠下心来要走的，那肯定是会料到顾凌然会回去找她。

    叹了口气，沈欢还是说：“好。”

    将车子开到了苏萌萌公寓的楼下，沈欢跟在顾凌然的身后下了车。

    走上前去和顾凌然站在一起，沈欢站在那里望着他，看到他眼底的那抹悲伤，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欢。”顾凌然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还是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如何，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亲自看一眼。

    因为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甘心。

    顾凌然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楼梯，只觉得每走一步，都离她更远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但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颗空落落的心，被一块大石头压得难受，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在苏萌萌公寓的门前停了下来。

    伸出手来敲了敲门，他语气温柔地说：“宝宝，是我，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顾凌然没有放弃，他又伸出手来，忍着情绪扯出一个笑来，说：“我知道你在里面，昨晚的事情是我太鲁莽了，想着要给你惊喜的，没想过你会接受不了。都是我的错，你开门吧，我进去给你道歉。”

    他自认是个在外人面前话少也不愿意认错的人，在他的认知里，他只遵从自己的本心。既然自己认为是对的，那就去做，旁人再怎么说他都不愿意低头的。可是现在，在苏萌萌面前，完全就是个不一样的顾凌然。

    就这样低着头站了很久，顾凌然深吸一口气，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进去了。”

    拿出钥匙，顾凌然开了门。

    春天的早上，天还很是暗沉，外面的光线投进屋子里，看着阴沉沉的。

    顾凌然打开门进来，看到了放在沙发上的箱子，上面还有一张小纸条。

    伸手拿过，他紧抿着唇，将上面的字看完：顾凌然，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离开了。你不要找我，也不需要找我。世界那么大，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是你的唯一，可是啊，这个人不会是我了。但是啊顾凌然，你要好好记着，曾经有一个叫苏萌萌的女孩，她很爱你，但最终还是离开了你。你别怪她，要怪就怪她还没足够成熟，能独自去应对这一切。

    最后的一行，把顾凌然的眼睛看湿了：就这样各自分开，独自去流浪吧。曾经很爱过顾凌然的苏萌萌留。

    她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离开。顾凌然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捂着脸，将所有的情绪释放。

    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在一瞬间觉得很委屈。小的时候，被父亲带去训练营的时候他从来没觉得委屈，只是觉得不公平，甚至是带着狠的。这么多年了，盼盼离开的时候，他只觉得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了，依旧是觉得不公平。

    上帝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总是接二连三地带走身边最爱的人。

    突如其来的一切，打得他措手不及。他还没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她就已经离开。

    沈欢在楼下等了很久，他坐在车里，纠结着要不要上去找顾凌然。

    叹了口气，想着还不如给他自己一个人清净。知道苏萌萌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一时间接受不来。当初盼盼离开的时候他有多无助，现在估计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那么脆弱的样子。

    沈欢从车里下来，想着要不自己先打车离开，车子就交给顾凌然吧，等他什么时候想开了再自己开车回去。

    但是，要是还在自己的手里，现在也不是上去的时候，那该怎么办？

    突然想起了之前遇见过的程书帆，当时的程书帆给他们留下了个联系方式。

    “那小子是这所学校的，公寓是这附近的，先把要是交给他，应该可以的吧？”沈欢自言自语着，想着那男生应该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毕竟苏萌萌被拐的时候，他甚至是比他们还要紧张的。

    找了好久的通讯录，终于找到了程书帆的号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欢的号码没被程书帆标注的缘故，沈欢打了个好几个电话，对面的程书帆都没有接。无奈之下，沈欢一连打了好几个，对面的程书帆终于接了。

    “喂？”是程书帆的声音。

    “我是沈欢，是高中时期苏萌萌的老师。”沈欢草草地交代。

    程书帆似乎没将他认出来，疑惑着：“苏萌萌的老师？那你是怎么有我的号码的？”

    “你忘记了吗？那时候苏萌萌失踪，你拦着我们的车子想让我们带你一起，当时的我们也考虑了情况，说是让你留给我们个号码，有情况了再通知你。所以现在，就这样了。”沈欢说。

    对面的程书帆沉默了一会儿，问：“所以现在，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苏萌萌怎么了？”

    “苏萌萌从昨天晚上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吧，谁都没有告诉。”沈欢说着，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到了现在也没有线索。顾凌然在她的公寓里，但是苏萌萌并不在，所以现在的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程书帆并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只是突然间惊讶着，问：“你是说，苏萌萌离开了？”

    “是的，而且很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沈欢说，“我现在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再也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程书帆瞬间就急了。

    沈欢深吸一口气，说：“你也别着急，现在有人比你还着急，着急得快要发疯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不告而辞地离开，昨天晚上我来过这里，她已经离开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程书帆问。

    终于问到点上了。沈欢只觉得心累，叹了一口气解释着：“现在顾凌然在公寓里，昨晚打了人我刚把他保释出来，现在估计是触景生情在释放自己的情绪吧。但我现在要走了，想着临走前将车钥匙交给你，你到时候再转交给他，可以吗？但现在，先不要上去打扰他。”

    “我凭什么帮你这个忙？”程书帆听到这里，倒是气乐了。

    沈欢噘着嘴，也不和他啰嗦，只是说：“既然你不想帮，那我把钥匙交给这里的安保就是了。刚刚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吧，我挂了。”

    “等等。”程书帆突然喊住他，“我要去哪里找你拿钥匙？”

    “就在楼下，你下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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