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月却犹如未觉。

    她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跟崔瑜增进些姐妹情意，这才是崔家正经的嫡出姑娘，崔家五公子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

    若是能有崔瑜在崔家四太太和五公子面前替她说话，她哪里还用得着跟崔琬那个庶女合作。

    至于卲清嘉的清誉是否会因此受到影响，那又怎么能及得上她邵清月攀上门好亲事要紧呢。

    再说了，卲清嘉眼看着都要嫁进靖阳侯府了，那被她未来夫家的人知道了名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崔瑜从广梁行宫回京之后，便从堂姐那里，听说过卲家这位与文信侯府走的极近的旁支姑娘，如今，更是百闻不如一见。

    “之前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过卲大姑娘，”崔瑜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被邵清月挽住的胳膊，却向不远处的卲清嘉和詹令真弯了弯唇。

    “不知这位可是詹家姑娘？先前总是听你姐姐提起你，如今见了，总算知道她为何总是对你牵肠挂肚了，我若是有詹姑娘这样的妹妹，也定然跟她一样宝贝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承郡主一个谢字，”卲清嘉感激的看了眼崔瑜。

    这样的情况，若是崔瑜抓着邵清月的错处处罚，那她和卲家都会难堪的，唯有像现在这样，直接将前话揭过，才能让她不至于那样尴尬。

    邵清月手里一空，眼看着崔瑜越过自己，反倒捧起了詹令真，不由有些气闷。

    可是，卲清嘉分明是最近才有机会跟这位郡主相交的，那崔瑜口中的那位，总是跟她提起詹令真的姐姐，便定然不会是卲清嘉了。

    詹家一个破落户，詹令真还能有在冬州都指挥千金面前说的上话的姐姐？

    邵清月的目光在詹令真和崔瑜的身上来回逡巡，便不由想起了伯祖母曾经无意中提起过的，詹家有一个已然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正在冬州的藩司衙门做左布政使。

    可是，那么远的关系，冬州的那位詹姑娘，为何仍然愿意抬举詹令真这么一个远房妹妹呢？

    邵清月心里不由更是气闷。

    她和卲清嘉，才隔了多少啊，为什么卲清嘉就不能像冬州的那位詹姑娘一样，时时刻刻的想着自己的妹妹，多带着她卲清月，在这些勋爵之家的太太小姐们前面露露脸呢。

    詹令真同样有些讶异。

    纵然族姐曾经无数次在家信里，同她提起过与崔家四姑娘纵马冬州的肆意快活，詹令真心里也同样羡慕向往那样的生活，但是，若是崔瑜不提，她是绝对不可能借此与最近炙手可热的郡主殿下套近乎的。

    她不能让真心牵挂着自己的族姐，因着自己的言行无状，在手帕交的面前，失了颜面。

    “多谢郡主抬爱，”詹令真礼道，“臣女也时常听姐姐提起郡主，对郡主很是佩服。”

    “原来都是故人，”崔昱忙不迭地上前打圆场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可否有幸，请卲兄、卲大姑娘，还有詹姑娘一起，去雅座用膳。”

    他又补充道：“母亲和叔母们现下也都在此地。”

    卲景知正要答话，却听食肆门口处传来一声：“既然是有缘，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向崔公子讨个座位。”

    崔昱在国子监进学多年，卲景知也是朝廷钦封的文信侯世子，自然都是见过天子的，崔瑜更不必说，就连卲清嘉，也在围场远远看到过天子的身影。

    此时循声看过去，便看到今日亲送大军出征，又不知何时换了常服的贺恂，一身玄色袍裾，满身清贵的出现在了食肆门口。

    大家俯身要拜，贺恂却摆了摆手，“微服罢了，不用多礼。”

    唯二没有见过贺恂的邵清月和詹令真，也从众人的神色，还有这“微服”二字里悟出了什么，即便是骄横如邵清月，此刻也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但是，即使是微服私巡，天子也仍旧是天子。

    雅座里的崔家众人，万万没能想到，崔瑜他们不过是去请崔琬，再回来的时候，竟然能带回这么一尊大佛。

    太太们连忙行礼，又吩咐重新做好酒菜呈上来，雅座里的氛围，也登时变得沉默了起来。

    贺恂却浑然未觉似的，用完了膳，还对崔家开办安济院，又帮助这些落难女子谋生的义举赞扬了几句。

    好不容易等到贺恂起身，众人正要起身行礼送驾，却又见贺恂挑眉看向崔瑜，“母后近日总是提起皇妹，对皇妹甚是想念，今日既然遇到了，不如皇妹便随朕回宫，去向母后问个安吧。”

    他说起“皇妹”二字之时，表情颇是有些意味深长，倒像是在回应皇家围场上，崔瑜的那句“臣妹告退”。

    京城的永丰街，本便是大雍最为繁华富庶之地，今日又恰逢大军出征，自发送行的百姓，更是为这条街巷，增添了不少人气。

    崔瑜戴好帷帽，跟着贺恂走出食肆，竟然没有在食肆旁看到车驾。

    贺恂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侧首道：“今日永丰街人多，朕既然是微服私访，自然是不能驱赶百姓的，便只好劳烦皇妹，陪朕一起走回皇宫了。”

    从这里去皇宫，足有数里之远，即便车马再慢，也不会较他们走回皇宫还慢的。

    照这样走下去，等到了宫门，只怕都要宵禁了。

    崔瑜盯着贺恂的后脑勺咬了咬牙，不由盘算起了，她若是在此趁人不备弑君，能有多大的可能成功逃脱。

    可是，这却也只能是想想罢了，虽然此刻贺恂身后似是并无任何人相随，但是，崔瑜却可以肯定，只要她稍有动作，立时便会有不知道隐在何处的锦衣卫窜出，将她当场捉拿。

    崔瑜还不想在诏狱里，跟九族团聚。

    她提了提唇角道：“皇兄日理万机，没想到为了不影响百姓，竟然还能有步行回宫的兴致，臣妹当真佩服。”

    “皇妹聪颖睿智——”贺恂倏然停住步子，竟也勾起唇角看向崔瑜，“不也有兴致跟朕装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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