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几人朝御座上的贺恂行了礼。

    冯姝月便当先开口关切道：“皇上可有吃了清嘉郡主挑选的那要人命的人参？臣妾方才听闻此事，心里实在是担忧极了，唯恐皇上一时不察，也为清嘉郡主所害。”

    “朕无碍——”

    贺恂不动声色的看了冯姝月一眼，继而转向崔瑜问道：“端妃所言，皇妹可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皇妹她犯下此等大罪，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冯姝月分毫不愿意留给崔瑜自证的机会，只想着彻底解决掉崔瑜这个心腹大患。

    她急急道：“宫宴的膳食皆是由皇妹亲自选定的，她又对药理有些了解，如此巧妙的害人招数，除却皇妹，又有谁能够做的到，又有谁会选择这样做呢？只怕是连尚食局的女官们都是因着被皇妹诓骗，因而，才做出了这样两道用料相克的膳品。”

    冯姝月话音未落，贺恂和崔瑜眸光便微微动了动。

    “皇兄——”崔瑜抬眼看向贺恂道，“臣妹想问一问端妃娘娘，她是从何处知道，臣妹对药理有些了解的。”

    冯姝月这才自知失言。

    “宫里面都说，清嘉郡主博学多识，本宫也是无意之中，听到宫人们这样说起的，不可以吗？”冯姝月立时找补道。

    “不过，你既然这样问，那便是承认自己的确精通药理了？那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还不若快些认了罪名，皇上是圣明的仁君英主，没准儿便看在你认罪快的份儿上，饶恕了你那不知情的家人，只将你这个祸首处死呢。”

    崔瑜抬眸与冯姝月对视，道：“事情尚且还没有查清楚，端妃娘娘怎么便认定了我是在宫宴膳品上动手脚，妄图谋害皇兄的人了呢？”

    “端妃娘娘您既然如此关心皇兄的圣体，难道便不担心，惩治错了人？我一个人的生死是小，可是，若是因着端妃娘娘您的这般处置，使真正的下毒之人得以逃脱，那此人再度施为之时，不知道端妃娘娘是否也算是此人的同谋？”

    冯姝月脸上一白，忙不迭的给自己收买的那个小宫女使了个颜色。

    “奴、奴婢有事要禀报——”那个小宫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

    “方才项大人问话之时，奴婢没敢说，如今看到清嘉郡主竟然还在妄图狡辩，这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先前、先前……”

    她话音止不住的颤抖道：“清嘉郡主曾经妄图收买奴婢，将煨那道鸽子豆腐汤所用的人参，换做她拿给奴婢的那种，奴婢当时心里便有些狐疑，没敢答应郡主，可是，却又碍于郡主得身份，不敢将这种猜测之言，随口报与司膳她们知道，奴婢……”

    “奴婢只能自己留了个心眼，时时的注意着那做鸽子豆腐汤所用的人参，原本宫宴之前，奴婢看着那人参还是与往常做这道膳食之时，所用的人参一样，奴婢便只当清嘉郡主歇了原本的心思了。”

    “直到听说左都御史大人晕倒在了宫宴上，奴婢这才知道，原来郡主还是寻到了机会，另外买通了旁的宫人，去将原本要用的那人参给换了。”

    她继续哭哭啼啼的道：“可是，之后锦衣卫来拿人的时候，奴婢实在是太过于害怕了，生怕自己会变成了清嘉郡主的帮凶，这才什么都不敢交代的。”

    “如此说来，你是在锦衣卫去尚食局之前，便猜到致使左都御史大人晕厥的问题，出在那道鸽子豆腐汤所用的人参之上了？”崔瑜看向她道。

    “自、自然了，”那小宫女当即便点了点头。

    “这宫宴所有的膳品，往年尚食局都是做过的，这翠玉芙蓉鸭和鸽子豆腐汤，之前也不是没有一起呈在宫宴上过，从来都是没有出过什么问题的，可是，郡主殿下之前想要收买奴婢换了那煨汤的人参，今日的宴席上便出了差错，除了是人参的问题，还能是什么问题？”

    崔瑜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之前想用多少银子收买你？”

    先前冯端妃收买她，想要让她将煨汤的上等人参，换作劣等人参的时候，让那道鸽子豆腐汤的味道，变的涩口的时候，给了她两百两的银票。

    小宫女没有想到，端妃娘娘口中让清嘉郡主出丑之事，会变成了下毒谋害皇上。

    若是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即便是端妃娘娘活活将她打死，她也是不敢应承的。

    可是，此刻她却是不得不上端妃娘娘的贼船了。

    若是咬死了，将谋害皇上的罪名推给清嘉郡主，那么，她多少还有一丝侥幸活着的希望。

    可若是端妃娘娘坐实了这个罪名，那么，她可便真的成了谋害皇上的帮凶了。

    “两、两千两！”

    小宫女来不及思考什么，随口便将自己从端妃娘娘那里得来的银票数额翻了十倍。

    即便是尚食局的女官，这辈子大概也是不会有机会能够得到这么多的银票的。

    这样大的数额，用来收买宫婢，谋害皇上，应该是合适的吧？

    小宫女惴惴不安的重复道：“清嘉郡主允诺奴婢，若是奴婢愿意照着您吩咐的事情去做，事成之后，您便会给奴婢两千两银子做报酬，还会送奴婢离开皇宫，去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富贵日子，奴婢愈想愈是觉得不对劲儿，这才立时否决了您的提议的，郡主殿下您莫不是都忘记了吗？”

    崔瑜道：“如此说来，你因着些微的一点猜测，便肯为了皇上的安危，拒绝两千两银子的酬劳，定然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了？”

    “那是自然的，”小宫女佯做镇静的直了直腰背。

    “奴婢虽然身份卑微，可是，奴婢却也是国朝的子民，自然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

    崔瑜便又点了点头，道：“方才听闻你说，自从我起了收买你的心思，你便日日在尚食局，盯着煨那道鸽子豆腐汤所用的人参，那么，所谓我当日拿给你，吩咐你替换的那类人参，定然是与尚食局原本应当用的人参，外观有些区别，而你也确实可以分辨的出的了？”

    “郡主殿下到底想要说什么？”

    那小宫女心里本便紧张的很，又听崔瑜这样西一句，东一句的，问的虽全然都是些毫无关系的话，却隐约又似是哪里有些不对。

    小宫女心里的忐忑自然是更甚了。

    她勉强发定了定神，这才鼓足了勇气道：“郡主殿下莫不是害的左都御史大人当殿昏迷，却仍旧不肯悔改，这才想要拖延时间的？奴婢斗胆，奉劝郡主殿下，还是快些认罪了的好，锦衣卫的刑罚，殿下您身娇体贵，怕是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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