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姐姐，京城的夏天也这么热吗？”萧盼绫见气氛尴尬下来，赶紧挑起一个别的话题。

    沈涵芝顺势下了这个台阶:“那倒没有，今年倒是格外热些。”热些倒是不打紧，好险没出旱灾，没闹出点天灾才是幸事。

    萧盼绫深以为意地点点头:“原先我还以为京城在北方，比南境应该要凉快不少。”“那倒也是，不过就连你这个南境长大的人都说热，可见是真热。”沈涵芝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一眼房内快要化掉的冰块，道:“换一盆吧。”

    “南境是湿·热，人待久了浑身潮潮的。”萧盼绫挠了挠头，“京城太干了，我回来的头两天都干得流鼻血了。”

    沈涵芝的神色忽然变得八卦起来:“盼绫，你想回南境吗？”萧盼绫不明白为何沈涵芝会这么问，但她诚实地点了点头:“想啊，如果不是及笄礼，我早就回去了。”

    “你回去不是得上战场？你不怕死吗？”沈涵芝问道。“怕死肯定怕啊，但谁不怕呢，不能因为我不怕就不上战场了。”萧盼绫抠着手指，和她一样年纪的贵女哪个不是指如削葱，偏偏萧盼绫的手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疤痕，掌心是厚厚的一层茧。

    “如果因为怕就不敢上战场，那谁来保护南境呢？”萧盼绫歪着头，“沈姐姐，难道靠京城这些连救治溺水之人都不知道的人吗？”

    沈涵芝失笑:“你说得也是。”

    “虽然南境步步都是危险，但我觉得比京城自在多了。”萧盼绫伸了个懒腰，眼睛亮亮的，“沈姐姐，如果你想去南境了，我可以带你去。”

    说实在的，哪怕听了南境这么多的坏话，沈涵芝此时也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种向往之情。

    无关目的地，只是一种逃离京城的向往。

    “好啊，到时候你一定要带我把南境走遍。”沈涵芝笑着应答。

    沈涵芝本想旁敲侧击，看萧盼绫知不知道蛊毒的事情。不过萧盼绫下一句就是:“只是还得小心南疆人，他们的蛊毒防不胜防，很有可能你只是远远见了他们一面就被下蛊了。”

    “这么厉害？”沈涵芝故作惊讶，做足了自己是第一次知道的姿态。

    萧盼绫说到这个也是满脸忧愁:“如果不是蛊毒的培养太难，怕是南境早就沦陷了。”

    随着萧盼绫的讲述，沈涵芝的脸色也逐渐凝重。

    虽然早知蛊毒狠毒，但毕竟有些是书上了解不到的。由萧盼绫这种亲身经历过的人说出来，更加详细，更加恶心，也更加残忍。

    沈涵芝有种今晚吃不下饭的感觉。

    正当萧盼绫说得正起劲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武定侯送了谢礼来。

    萧盼绫本想让他人代为收下，对她来讲本就是一件小事，更何况她现在还没讲尽兴呢。奈何来人说一定要萧盼绫亲自收下，萧盼绫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

    但看到谢礼的那一瞬，萧盼绫把什么不情不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武定侯看着五大三粗，心思还挺细腻，想来也是打听了萧盼绫的喜好。给萧盼绫的谢礼不是寻常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而是一堆武器，有长剑有长刀，竟然还有流星锤。

    萧盼绫最喜欢的是一柄长剑，剑身寒气逼人，剑锋吹毛断发。看萧盼绫爱不释手的程度，可以看得出送到了萧盼绫的心里。

    甚至一拿到那把剑，萧盼绫就利落地挽了个剑花。

    剑气让在一旁看着的沈涵芝默默退了一步，生怕伤到自己。

    “多谢侯爷割爱，还请替盼绫谢过侯爷。”萧盼绫收了剑，对送谢礼来的小厮微微颔首。

    小厮笑道:“萧姑娘喜欢就最好。”

    萧盼绫让人把其他的武器送到她房里，却又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套袖箭，递给沈涵芝:“沈姐姐，你拿着防身。用的时候按边上的搭扣就行了。”

    沈涵芝连连摆手:“这是给你的谢礼，我拿着不合适。”

    “哪有什么不合适的。”萧盼绫忽然凑近沈涵芝，动了动鼻子，抬眼看着沈涵芝，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轻声道:“我闻到了哦，蛊虫的味道。”

    沈涵芝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被萧盼绫拉住手，强硬地被套上了袖箭:“沈姐姐不用害怕，只是因为我和蛊虫打交道比较多而已。正因如此，姐姐才需要暗器防身啊。”

    说着，萧盼绫松开沈涵芝的手。

    沈涵芝深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失态。她望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姑娘，发觉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萧盼绫。

    不过想想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是那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模样。

    “好，但请帮姐姐保守这个秘密。”沈涵芝没有否认，不如说她刚才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否认更显得欲盖弥彰。

    萧盼绫眉眼弯弯:“放心吧，只是沈姐姐要小心啦。”

    忽然，沈涵芝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入了自己的手中，就见萧盼绫眨巴眨巴眼，顿时了然。

    沈涵芝不动声色将手心里的瓷瓶收起:“天色也晚了，我就先告辞了。”

    萧盼绫点头:“明天我再找姐姐玩儿。”

    回到碧游园沈涵芝也没心情吃饭，马不停蹄回了自己的院落，将翠云和翠柳拦在门外，关上门就仰着头，看着房梁，轻声道:“没关系吗？”

    暗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姑娘可以问问王爷。”

    沈涵芝不自觉抚上手臂上的袖箭，冰冷的铁制品早就被她的体温染得温热。

    她简明扼要地把这件事在信里写了一下，征询了一下赵北辰的意见。毕竟，论亲疏熟稔，肯定是和萧盼绫同在南境的赵北辰更有发言权。

    做完这些，沈涵芝才有心情看萧盼绫给了自己什么东西。

    一个瓷瓶，里面装着一些黑漆漆的药丸，闻起来和赵北辰给的那个差不多。

    也是，闻得出蛊虫存在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压制蛊虫的药。

    沈涵芝只是从未想到，世上竟有人可以全凭鼻子闻出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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