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芝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想想从重生以来，她好像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所以现在算不算她咎由自取？

    孙济好似看穿了沈涵芝的犹豫，道：“人命关天，难道不是走一步看一步？”沈涵芝咬着下唇，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您老别说了，好好收拾收拾东西吧。”“想好了？”孙济挑了挑眉，“我看你昨天也不是很情愿啊？”

    心知孙济是在调侃自己，沈涵芝无奈地笑了笑：“您真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这样，我和王爷真的没有什么。”

    “是，没有什么。”孙济附和了一声，只不过相当敷衍。

    拔针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孙济就和沈涵芝聊起了当年在南境的日子。

    不是什么很波澜壮阔值得出一本书的故事，只有他看着一个孩子摸爬滚打长大的生活。

    孙济在南境待了五年，他原先确实是动了将赵北辰收为弟子的想法，因为这孩子有天赋也肯下苦功夫。但是赵北辰不愿意，他说医者只能一人一人的医治，但是他要救很多人，救很多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南疆人骚扰的南境百姓。

    这志向很远大，远大到孙济当时都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才七八岁的孩子，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到南境不到一个月的，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孩子。

    所以他没有成为赵北辰的师父，但两人确实有师徒之谊。孙济知道自己的治病方式相当惊世骇俗，所以教赵北辰的都是一些基本功，起码有个头疼脑热的不会像他一样抓把毒草就吃了，还能给别人开正常的药方。

    只是孙济还是可惜的，以赵北辰的天赋，说不定以后在医道方面的成就比他还要高。

    后面他离开了南境也不是因为什么和赵北辰闹掰了，他当时去南境本就是为了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一些只有在本地才有的药材，五年时间足够他了解得差不多了。

    孙济还记得他离去的那一天，为了避免离别这种伤心的时候，孙济还特意挑的午夜，但还是被赵北辰发现了。

    才十三岁的赵北辰站在他的身后，南境的冬天比京城要暖和，很少下雪，但仍然寒风刺骨，冷到骨子里去。赵北辰站在寒风中，竟然还有一丝瑟瑟发抖的感觉。

    赵北辰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走，也没有想过留下他，只是给了他一沓银票，足足有一千两，轻声道：“有缘再见。”

    南境本不富裕，本朝又规定了封王之后不能领月例，吃穿住行全靠封地的税收。赵北辰这一千两银子是他在南境攒了五年，还加上之前带出宫的一些积累，可以说是当时赵北辰身上所有的身家。给了这一千两，之后他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被他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孙济。

    说真的，孙济当时很想留下来，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这一千两他留下来七百两，剩下的三百两还给赵北辰。趁着赵北辰还没动，揉了一把赵北辰的头便笑着离去，大声道：“臭小子，有缘再见！”

    今年年初他听说赵北辰中毒，很严重，连腿都废掉了。当时他并不在大梁，而是在北狄，听到这个消息他本想往南境赶，只可惜他刚到南境就听说赵北辰回了京城。

    京城他是打死不会来的，便又和之前一样，一路上走走停停。

    只是没想到，还是败给了十多年前欠的人情债，不得不来了京城。

    拔完针，孙济让她再坐一会儿，不要立马起身。

    沈涵芝听话，一动不动。孙济去打水泡银针，孙安宁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两个婢女被沈涵芝支走了。

    沈涵芝支着脑袋，外面的阳光又正好，刚刚好能溜进来照在她的身上。

    孙济收好银针回来看到的就是沈涵芝支着自己的脑袋睡着了，被扎针的那只手还平放在桌上。

    “和那臭小子小时候一模一样，逮着机会就睡……”孙济嘀咕了一句，非常无情地走过去打断了沈涵芝难得的小憩时间：“要睡回去睡，到时候落枕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涵芝的头往下点了点，紧接着猛地一抬，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眨巴眨巴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我可以动了吗？”“可以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在哪里治病，别因为这个耽误了时间。”孙济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

    结束今天的诊治后其实时间还早，沈涵芝便想着按照原计划去找池念安。

    只是没想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萧盼绫又着急忙慌地过来找她，沈涵芝只好先安抚萧盼绫。

    “怎么了？不是在禁足吗，怎么出来了，小心被人说抗旨不尊。”沈涵芝说完就见萧盼绫竟然红了眼眶，还露出这样一副无措的表情。

    这下其他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

    萧盼绫深深吸了口气，看起来似乎是想压制自己不断上涌的情绪，可一开口，眼泪就哗啦啦往下掉，吓了沈涵芝一跳，也吓了她自己一跳。

    “我……我娘不见了……”萧盼绫张了张嘴，声音低沉还夹杂着一丝哽咽。

    沈涵芝瞪大了眼睛：“萧夫人不见了？”

    “我去问了祖母，可祖母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什么都没说。”萧盼绫急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是不是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因为我才回来不久，所以整个萧府我是外人对吗？”

    “她昨天和我说李修鹤被抓到了，让我赶紧回南境。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让我什么都不知道，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很好玩吗？”

    “今天早上我收到了我爹的信，他说他同意了我娘的和离，说我娘要回北地了。”

    萧盼绫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原来我爹也知道，那我哥呢？他知不知道我和他都已经是没娘的孩子了？为什么都要瞒着我？我会拦着她吗？当我还是小孩子就不要给我办及笄礼啊，我明明……”

    “明明……我也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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