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沈府的马车离去，沈涵芝收回目光，转身上了辰王府的马车。

    出乎沈涵芝的意料，赵北辰也来了。

    “王爷怎么来了？”沈涵芝想行礼，奈何马车空间狭小。赵北辰脸色依旧很苍白，只是眼睛却不像昨日那般暗淡无光。

    赵北辰只能感觉到眼前的光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紧接着一块绿色落在了他的身边。

    他看不清沈涵芝，只能听见沈涵芝的声音，清脆。

    仿佛山间流淌的潺潺山泉。

    他能感受到沈涵芝的气息，不是脂粉气也不是香囊，是一种很清冽的味道，不会过分甜腻，很有沈涵芝的特点。

    “带暗六过来。”赵北辰睁着眼睛说瞎话，幸好是暗六已经跟着翠云走了，不然暗六高低得嘀咕两句。

    不过沈涵芝信了，毕竟这个理由充满着信服力。

    “多谢王爷。”沈涵芝客气极了，虽然她未来一段时间需要“寄人篱下”，但这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一定不能以暧昧不清的态度面对赵北辰。

    她是很坚定的“合作”伙伴。

    赵北辰微微一笑:“沈姑娘不用客气，某种程度上我们也算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绳子是谁？当然是孙济。

    沈涵芝抿了抿唇，有点尴尬，不知道和赵北辰说什么。

    好在赵北辰也没有和她搭话，闭上眼睛在休息，很快呼吸就变得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沈涵芝一口气还没喘匀呢，就听见赵北辰呼吸声变了，变得轻重不一。她还以为赵北辰醒了，可定睛一看，却没有要醒的迹象。

    她记起之前看的一本书里说了这个事情，说人的身体极度虚弱下，睡觉的时候呼吸会变得轻重不一。而且赵北辰只是闭上了眼睛就睡着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赵北辰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沈涵芝的心情骤然变得复杂，但这种复杂从何而来，她还找不到缘由。

    若是硬要找个出处，只能说是对英雄的惋惜吧。

    一想到前世的赵北辰因为耽误了治疗时间而变得跛足，甚至是英年早逝，她就有点唏嘘。

    不知道这一世，赵北辰以后的人生会不会过得好一点。

    马车安稳地回了辰王府，赵北辰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准时睁开了眼睛，仿佛没有睡着一样。他的瞳孔有些涣散，不似往日清亮，看着人的时候倒莫名多了几分专注:“沈姑娘，是到了吗？”

    沈涵芝也有些犯困，闻言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也顾不上赵北辰看不看得见了。

    赵北辰看上去累极了，在马车上睡了一觉下车也还是没什么精神，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安排人带着沈涵芝和孙济去了入住的院子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辰王府，一个从主人到小厮都是一水儿男子的府邸，第一次迎来了一个女子住客。

    可能是因为昨日提今天就搬了过来，沈涵芝住的“兰君苑”有些空荡，只有些最简单的桌椅板凳，还有张架子床以及一个大柜子。

    唯一一张梳妆台，看起来可比桌椅板凳新多了，一看就是新搬进来的。

    翠柳带着沈涵芝的大包小包，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高兴地和沈涵芝分享:“看起来很揽月阁差不多。”

    沈涵芝望了一眼院子，其实还是和揽月阁差很多，但最大的特征确实是像极了。

    揽月阁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梧桐树，至今已经快百年了。这个兰君苑里也有一棵很大的树，只是只剩下了些泛黄的叶子，沈涵芝暂时辨认不出是什么树。

    望着树上枯黄的叶子，沈涵芝有点恍惚。

    她居然真的把礼法抛到了脑后，住到了一个毫无亲缘关系的男子的府邸里，把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说出去她沈涵芝得被唾沫淹死。

    无数恶毒的词汇都会向她砸过来。

    所以，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无论是她，还是赵北辰，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沈涵芝收回思绪，就见翠柳在用她的东西一点一点把这个空荡的房间填满，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自从赵北辰带她去过淑太妃的宫殿后，她脑海里不正经的想法就越来越多，还越来越不正经。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小姐……”翠柳忽然喊了她一声，面露犹豫。沈涵芝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哪次怪过你们？”

    翠柳这才道:“咱们这样真的好吗？若是被老爷夫人少爷知道了……”“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沈涵芝打断了翠柳的话，认真地看着她，“你，我，还有翠云，我们都要保守好这个秘密。”

    闻言，翠柳点头如捣蒜。

    沈涵芝带的东西并不多，因为是来治病，更是躲着其他人来的，也不会打算出门，所以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裙，还有一点日常的首饰。

    为了感谢赵北辰同意这件事，沈涵芝特意又在库房里扒拉出一支几十年的黄精，一到兰君苑就拜托暗三送过去了。

    她自己的私库一下缩水了一大半，可把她心疼坏了。不过一想到私库缩水换来的，就又觉得挺值的。

    就当是用来买命了。

    相比起沈涵芝的悠闲和有那么一点不自在，孙济一安顿好自己和孙安宁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赵北辰的寝殿。

    一通检查和诊治之后，被客客气气请进了王府的冰窖。

    准确讲是冰窖外面，乌螭的尸体是暗二下去捞上来的。

    看着乌螭胸口处几乎能看见地面的洞穿伤，孙济一边感叹下手真狠，一边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剖开了乌螭的胸腹。

    意料之中的，还挺多虫子。

    暗二在一边看着孙济心无旁骛地在研究乌螭的尸体，饶是他见过这么多的尸体，也不得不承认，乌螭这具，是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五脏六腑里左一个右一个地藏着细小的蛊虫，肉眼极难看到，若不是孙济一个个挑出来摆在一起，还真的很难发现。

    体内这么多虫子，也不知道乌螭是怎么活下来的。

    孙济却把那些虫子的尸体全部都收集到了一个木盒里，看样子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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