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三把这些当话本子一样说给沈涵芝听，倒也不是为了出口气，就是听个乐呵。

    但沈涵芝还是有点感慨，毕竟前世李修鹤自从娶了她后就一路青云直上，靠着赵天睿和沈家的关系，在赵天睿登基前就已经是正二品大员，赵天睿登基后更是因为从龙之功成了户部尚书，好不风光。

    如今落了个流放的下场，倒也算大快人心。

    赵天睿那里，明面上没有任何惩罚，但陛下给赵天睿调了个闲职，基本接触不到政事，明眼人都知道陛下这次很不快。

    对于此次的功臣，陛下和上次赵北辰替他挡刀的态度是一样的，可能是上朝那天赵北辰的身体看起来太过虚弱，所以这次陛下赏赐了很多药材，其中不乏孙济要的雪莲。

    赵北辰对于这些药材没有太多想法，收到的第一时间就交给孙济了，乐得孙济那天熬的药都是甜的。

    差点没把沈涵芝喝吐。

    李修鹤一家正式被流放那一天，赵北辰罕见地找上了她。

    和前几天不同，经过几天的治疗，赵北辰的脸色有了点血色，眼睛也明亮许多，就连呼吸都变得平稳起来，动静很小，哪像那天晚上，即使尽力伪装，沈涵芝也能从略微有点响的呼吸声中判断赵北辰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王爷怎么来找臣女了？”那天晚上的对话仿佛不存在，或许是赵北辰的那一番话触动了沈涵芝，原本讨来的特权沈涵芝也没用，还是那么称呼着赵北辰。

    赵北辰看着她，已经不是前几天模糊不清的色块，除了有点模糊，他已经能看清沈涵芝了。

    好像自从那天晚上，沈涵芝抱着证据从镇国侯府跑出来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沈涵芝。这一会儿见到了，忍不住和之前的沈涵芝比较起来。

    脸色好似苍白了些，人也瘦了点，眼下的青黑也很严重，一看就知道没睡好。看起来很有活力，实则整个人都恹恹的。

    还在因为蛊虫半夜心痛吗？

    赵北辰想起暗三的话。

    “李修鹤一家现在才刚出西城门，应该还没走远，你要不要过去……”赵北辰说这话的时候，罕见地迟疑了，他不确定沈涵芝是否真的想见李修鹤，毕竟这人是害她被下蛊的罪魁祸首，但他总觉得沈涵芝应该有些话和李修鹤说。

    情蛊的控制不是那么好挣脱的，在赵北辰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不是没见到过被种了情蛊的人，其中不乏意志坚定的人，无一例外都和失心疯一样迷上持有母蛊的人。

    哪怕持有母蛊的人做再多匪夷所思的事，被种蛊的人也只会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

    所以，仅仅只是成亲当日，李修鹤要妻妾同娶，沈涵芝就恢复了理智，这很匪夷所思。

    不是赵北辰要怀疑沈涵芝，其实他也不怀疑沈涵芝，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仅此而已。

    沈涵芝身上一定有比被种了蛊还要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能解释过往的一些疑问。

    只是看沈涵芝愿不愿意对他说。

    听赵北辰这么说，沈涵芝也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却又有点担心:“不会给王爷带来麻烦吧？”闻言，赵北辰摇了摇头:“放心，是我的人。”

    这下沈涵芝有点惊讶了，赵北辰才回京多久，就在京城里有自己的人了？

    在李修鹤一家要去流放这个消息的冲击下，沈涵芝竟是忘了赵北辰已经回京快一年了，在京城里有自己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赵北辰没有回京，京城里照样有他的人。

    “那臣女就谢过王爷了。”沈涵芝打算行礼，可膝盖还没弯下去，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就托住了她。

    沈涵芝抬头，猝不及防撞进赵北辰的眼睛里。

    她无法用言语形容赵北辰的眼眸里到底有什么，爱不爱的也不太清晰，还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却不会让人觉得恶心厌恶。

    因为里面大部分的还是心疼。

    似乎觉得这样和沈涵芝这样四目相对不太好，赵北辰垂下眼帘，道:“沈姑娘有自己的顾虑我知道。但既然答应了沈姑娘，就是答应了。”

    沈涵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赵北辰这话的意思。

    是在说那天晚上，她向赵北辰要了个“特权”吗？

    不等沈涵芝说什么，那股看不见的力量迫使沈涵芝站直，随后赵北辰道:“沈姑娘，走吧。”

    李修鹤一家此时正在京城西门外约摸十里的地方，短短几日几人就已经好似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个个形销骨立，眼窝凹陷，活像被人吸干了精气。

    最惨的还是冷如霜，不仅看起来像个鬼，一边脸肿得和馒头似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嘴边还有血迹，露出来的肌肤上也是没一块好地，戴着镣铐走路更是一瘸一拐。

    看守他们的是一个看起来上了点年纪的男子，满脸横肉，手里还拿着一根鞭子，不时往地上抽一鞭子。

    已是晌午，尽管已经入秋，但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头顶的太阳晒得几人汗流浃背，心里的火气也被催生。

    正在啃着好不容易抢来的半个馍馍的冷如霜忽然被人踹了一脚，手里的馍馍掉在了地上，在尘土里滚了一圈。冷如霜几乎不用看是谁踹的她，只是沉默地把沾满了土的半个摸摸捡起来。

    拍了拍灰，刚要往嘴里送，又被人打了一巴掌。

    回过头就见好不容易抢到的半个馍馍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冷如霜崩溃了，想要扑过去挠花李修鹤的脸，却因为脚上的镣铐重重摔倒在地。

    见状，李修鹤再次狠狠地踩了一脚那半个馍馍，直至把馍馍踩成泥，这才怨毒地看着冷如霜:“贱人！你还有脸吃东西！”

    冷如霜爬起来，疯了一样扑过去:“李修鹤！你个贱人！”

    就在两人要打起来的时候，那个满脸横肉的顺天府官兵出现了，他一脸不耐地一人给了一脚，然后指着李修鹤道:“你，过来！有人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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