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淡的煤油灯下,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对我抱着浓浓的愧疚……
预定离开城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闲暇无事的时候一家人总是在开心的收拾着东西。
只是简单整理却发现要带的东西堆积起来跟山一样高,也许这种什么东西都想带走的毛病是人类的通病。
我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但是简单收拾一下竟然也有整整一大箱子,母亲制作的护臂和拉班大叔送给我的短剑是一定要带走的,所以我又把它们从伐木场的仓库里拿了回来。至于拉班大叔的房产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塔罗萨一家离开之后这栋房子也会留在小镇,他们并没有打算卖掉这栋房子我也就不想卖了,留在小镇里也不错,以后回来还能有栋房子在这里等着你的感觉也不错。
吃过晚饭之后我如往常一样在床上翻看那本魔法书,我喜欢看书,书中总有一个奇幻的世界等待着我,但是莱德的房间中只有工程学的文本。据说这些专门学科的书籍是莱德十多岁就开始研究的东西,莱德真是不得了的存在。我看过几遍这些文本,但是始终提不起兴趣,魔法对我的吸引力比这些零零散散的机械零件更强烈。
通往阁楼的入口是一块门板,像是用木棍敲击的声音从入口响起,我知道这是有人想要和我聊天的信号。
我跳下床打开门板的瞬间只有煤油灯的光亮出现在我眼前,正当我纳闷的时候,雷斯先生从入口处探出头来。他的脸上似乎带着笑容,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并没有在房间里点起油灯,所以我并不能确定雷斯先生现在的表情。
他扶着灯光爬进我的房间,灯影在房间中不断转变着形状,像极了雷斯先生现在的心境。
我盯着他,看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把煤油灯放在桌子上。雷斯先生看见了我放在桌子上的书,然后告诉我以后看书一定要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
“要是乌沙奇也像你一样喜欢看书就好了。”
雷斯先生打着哈哈,我知道他一定是有事情找我才会特意来我的房间,难道是又要攻击平克吗?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还是挺好战的。
“嗯。”
我轻声应答他的话,等待着他把话题带进主题。
“啊……”
雷斯先生一下就理解到了我的想法,只好尴尬的笑笑。我之前说自己讨厌乌沙奇超越一般人的成熟,现在一看自己不也是半斤八两吗?讨厌某件事的同时自己又在无意识的重复这件事,我真是有着说一套做一套的天分。
“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雷斯先生试探性的提问,显然他不想立马进入主题。
“想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了。”
我拍了拍一旁的箱子,现在这口木箱需要费相当大的力气才能让它合上,即使衣服的一角从箱子开口的缝隙中露出来,我也没有在打开这箱子的想法。
听了我的回答雷斯先生像是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一样,略带诉苦的意思跟我说道。
“行李的事情可能需要往后放一放了。”
“出什么事了?”
我在小说中看到过,一般如果有人说行李的事情要放一放就证明即将要到来的旅行多半是要吹了。
“短时间内,我都没法离开小镇了,毕竟我又担任了治安官。”
他用哄小孩一样的口吻跟我说话,是为了不让我产生反感的情绪。
“哦,那暂时就把东西先拿出来吧。”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谈些其他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把话挑明,于是只能回答他的问题把无聊的对话进行下去。
“……”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明显了,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雷斯先生话锋一转问我是否见过普朗。
“是戴帽子的那个人吗?我在广场上见到过他,之前你让我砸平克的时候。”
“没错就是他,你感觉他怎么样?”
普朗?我没有过多的留意,不过我知道他在努力发展小镇,所以硬是让我说的话,我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
听了我的回答雷斯先生则立马说道:“我觉得雷斯这家伙实在讨厌,就是因为他咱们离开小镇的计划才会往后延期的呀!”
他又变回了之前哄孩子的那个腔调,他在引导我,希望我可以说出内心的真实感受。
“为什么他要阻止咱们离开小镇呢?”
“因为他需要我稳定民心,同时也为了平克留阿丽亚娜在镇上。”
就像是我刚得到《神造心境》的时候一样,雷斯先生切换情感的时候没有一丝停顿,这不得不让我认为他老早就把这话憋在心里了。
“这事还跟阿丽亚娜姐有关?”
突然冒出阿丽亚娜姐的名字让我不解,平克那家伙为什么不想让阿丽亚娜姐离开小镇?
“你这个年龄可能没法了解,简单来说平克那家伙一身的疾病,你也不想让他靠近阿丽亚娜吧?”
“当然。”
“现在平克非得把疾病传染给阿丽亚娜。”
“为什么平克要做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和莫桑不想让他靠近阿丽亚娜,普朗看出了这一点阻止了平克的同时要求我们任他摆布,所以你现在觉得普朗怎么样?”
“额,这家伙坏透了,他比平克还要坏!”
“没错,普朗比平克要坏上不少。”
雷斯先生像是收集好全部道具的勇者一样对我提出了一个致命问题。
“之前你说被袭击的事情,你说自己没有看见行凶者是真的吗?”
雷斯先生在询问的这个问题之前,先是让我厌恶普朗和平克二人好削弱我的心里防线,我知道他希望我说实话才会大费周章跟我讨论普朗和平克的好坏。我之前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雷斯先生会把这件事重新提起来询问细节。那天我确实没有看见开枪者,但是凭借自己的推理我也可以算的上是知道开枪的人是平克,于是就如实回答雷斯先生。
“嗯,我确实没有看见。”
“但是你知道到底是谁开的枪对吗?”
雷斯先生知道我不会说谎,于是他换了一种询问的方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没有再隐瞒事实的理由,便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我知道是平克开的枪。”
“你害怕他再找你报复吗?”雷斯问。
“不,我并不害怕他。”我回答。
“那为什么?”雷斯问。
“…………”
“是怕给我们惹麻烦吗?”
“…………”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尤其是感受到了他身上带着的如同粘稠的糖浆一样包裹在他身上的愧疚感之后。
我确实害怕给塔罗萨一家带来麻烦,赡养一个孤儿……一个非人生物已经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更不要提这个非人生物还会惹出事端。我的自尊让我没法像杜鹃一样毁坏掉别人的家庭之后还心安理得的问成鸟要虫吃,于是隐瞒事情的真相就成了我维护自身尊严的唯一手段。
简单来说我没有雷斯先生想象的那么伟大,我做这些全是为了自己,也正因如此我没有跟雷斯先生解释清楚自己的目的。
我一解释不清的时候就不说话的毛病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面对着一言不发的我,雷斯先生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想法,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不说话就是默认,我沉默的同时再雷斯先生眼中便是默认自己害怕给塔罗萨家带来麻烦,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卑鄙。
“诺亚,你了解爱吗?”
冷不丁的问题就像是冰冻过的长矛一样直直刺入我的心中,我确实不了解人们口中的爱,甚至自己连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至今为止一直在做的事情也全是因为别人说这样对我比较好,所以雷斯先生的这个问题我可以轻松回答。
“不了解。”
我答的斩钉截铁让雷斯先生都感觉到有些猝不及防。
“那你爱你自己吗?”
我爱我自己吗?意义不明的问题,我不了解爱又怎么会爱自己呢?除非爱是一种可以随意触发的机制我无意间就在《爱自己》了,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爱自己的。
“不知道。”
我又立马回答,如果爱真是某种机制我这样的回答就百分百没有任何问题。
“我就知道,爱自己的人怎么会咽下这口气呢?”
“听好了诺亚,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遵守好吗?”
逆着灯光我看清他的脸,恍惚之间我就像是回到了以前跟基努学习的时候,于是我点头答应雷斯,我和以前一样遵从别人的嘱托从不自己思考,我就像是游戏玩家一样在远处观察着名叫诺亚的个体,替诺亚做决定。
“我希望诺亚以后做什么事情首先要考虑自己,不为了别人只为自己,我也好乌沙奇也好把我们放在你的后面,好吗?”
“可我们不是家人吗?”
“正因为是家人我们才会希望你活的更好,只有珍惜自己你才会珍惜别人。”
“……”
“我不想看到你承担比别人多出数倍的痛苦,所以答应我以后无论出来什么事多和我们商量好吗?”
雷斯先生把我抱在怀中,房屋中的温暖始终只是浮于表面的,在雷斯先生怀中我的心不在是冰冷的零件,这是只属于亲情的温暖。
珍惜自己才会珍惜别人,好深奥的道理,我不爱自己所以才会不了解什么是爱吗?或者我不喜欢自己才会什么都不喜欢吗?原来如此,原来我困惑的东西是这么简单……这么简单。
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原来如此,但是为什么?
雷斯先生的话点醒了我一个疑惑之后又带来了另一个问题,他没在逗留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就离开了我的房间,也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只剩下我在床上一遍遍思考我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但是和以前不同我的心却始终温热。
雷斯先生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对不对,他只是希望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他们身边,他不希望我成为一个烂好人,或者是一个阴暗角色,就像他的做人标准一样他希望我可以直起腰杆抬头挺胸活在阳光下。
……
砍伐树木的工作已经进行了半个月之久,收复回来的土地上镇民们搭建了雇佣兵们的临时居所,现在已经没有雇佣兵在镇民们家居住了。
自从霍尔强奸案之后,镇民们就没有待见过这帮雇佣兵。现在他们都搬到小镇南面的荒地对他们彼此双方也都是好事,在这种双方都看彼此不顺眼的情况下,雇佣兵们便不再巡逻,平日里就在营地里吃喝玩乐,并且他们的吃穿用度还是由镇上提供的这点是写在契约里,是任何事都不能变的即使雇佣兵们并没有履行职责。
砍伐树木的时候经常有一些小动物从树林中窜出,泰拉每次看见这些动物都会果断射杀并把皮肉全部剔除留下骨头交给平克。
收集兽骨头是平克的爱好,他每天窝在房间里除了吃喝和看不入流的书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和打磨兽骨制作成标本或者首饰。每次普朗看到这些兽骨平克都会神神叨叨的跟普朗说这些骨头里面有野兽的灵魂,一到夜晚自己的房间中野兽的魂魄就会举办无尽的厮杀盛宴,平克邀请普朗一同观赏,却被普朗无情拒绝,因为在普朗眼中平克一提起关于这些标本的时候就会变得跟巫婆一样神经兮兮的,于是拒绝就成了必选且唯一的答案,更不要提平克体内多如牛毛的病毒了。
春季即将来临,砍伐树木的进度也异常顺畅,小镇以前的土地几乎是完全收复,接下来要不要继续砍伐下去就成了问题。
普朗希望森精灵们可以跟自己谈一谈,他的想法很简单,为森精灵们提供物资以换取一小片林场作为小镇日后的发展资源。普朗认为只要自己要求的林场小一些物资给的多一些,就没有人会不接受,等城镇有了稳定收入在寻找其他出路为日后发展做准备。
可是森精灵始终没有出面给出态度这让普朗每天都如坐针毡,而且因为有魔兽的存在普朗又不能去森林中寻找森精灵。所以我才会说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难熬。
与平静的表面不符的是森精灵们现在内部已经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弗林和瑟雷斯阿姨都被影响最近学习魔法的时候他们也会有意无意的跟我聊关于城镇的事情。
他们想要了解小镇里的居民是不是像半兽人一样贪得无厌,换做是以前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把一小部分森林让给人类,但是我的存在带给了他们一些改观。如果城镇里的居民可以接受一个森精灵小孩的存在那么森精灵同样可以给人类一个机会,况且自从百年之前表明了森林的所属之后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城镇里的人们都没在砍伐树木。一百多年对于森精灵来说也是不短的时间,如果城镇里面都是这样遵守承诺的人那森精灵们也没有不近人情到这个地步。生活在同一片地域的两个种族没有必要搞得跟死敌一样,森精灵的长老也有稍微跟人类接触的意图。
弗林是我的师傅他也是长老的助手,有能力的森精灵超过五百岁以后就会开始跟随长老学习,争取百年之后成为一名合格的长老。
此时他想听听我对城镇居民们的看法,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我闭目沉思良久。
小镇中的居民们确实都是和蔼可亲的善良民众,但是城镇的掌权者平克绝对不是好人,他是一个焦躁暴戾的畜生,正常人是不会想要跟他产生任何瓜葛的。
普朗是让我们一家人没法离开城镇的罪魁祸首,他就像是狡猾的毒蛇,会一点一点侵蚀掉你的全部。
至于泰拉就更别提了一个伪君子,没有脑子的暴力狂。
弗林的问题我可以立马回答他,但是我转念一想现在我的话有可能会影响森精灵们与小镇之间的关系。我夸奖城镇里的居民弗林大概率就会说服长老和城镇合作,如果我把平克普朗以及泰拉的实际情况全说出来,那弗林就会劝导长老放弃跟城镇合作的念头。
该如何做选择呢?或者把所有情况全说出来让弗林做决定呢?
基努先生的教导在这时起了作用,在做决定之前我必须要好好思考一下。
如果促成小镇和森精灵的合作关系,那小镇就会重新焕发生机,但是那样普朗会让塔罗萨一家离开吗?不可能的吧,普朗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稳定民心的帮手,放走雷斯先生之后他不仅要找一个替代者而且镇民们会怎么想?小镇经济好不容易开始蒸蒸日上了就直接把前任镇长现任治安官赶走,这件事怎么说都不会让镇民们信服。并且产业有了起色之后平克又会做什么呢?更不要提泰拉了他更是重量级选手,有这两个人在普朗是不会自断一臂放雷斯先生离开,一但事业有了起色谁都会想稳住基本盘,这一点上普朗也不例外。
也就是说促成合作之后塔罗萨一家就不能离开小镇,让莫桑参军估计也在普朗的算计之中,平克对阿丽亚娜有意思这点是雷斯先生告诉我的,为了不让阿丽亚娜遭受平克的迫害雷斯先生才会对普朗唯命是从,但是普朗能保着我们一家多久呢?只要不离开小镇早晚有一天平克会带着雇佣兵冲进塔罗萨一家将阿丽亚娜抢走,我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阻止双方达成合作呢?
复兴小镇的计划就会失败,镇民们高涨的热情会冷却下来,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收复回来的土地普朗会继续想办法找到其他复兴城镇的方法,普朗会成为人们的主心骨雷斯先生的离去也就成了可以原谅的事情,至于平克和泰拉这两位“高人”他们搞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有了镇民们支持的普朗一定可以压制住这两位“高人”。
我愚钝的见解支持着我做出选择,事实上我的见解是对的但是突发事件永远不是我说了算的。
“如果要我跟镇长平克合作的话,我就会多加小心,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会掏出手枪朝你开枪。”
我按照自己的预想给予弗林先生答案,我没有说假话所以谈不上会有什么良心不安。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刚来镇上的时候就袭击了我,洛基就是那个时候为了救我才不见了的。”
我说的全是事实,后来我才知道只把事情的一部分告诉别人根本就和说谎没有区别,那时天真的我还为自己是个诚实守信的人,事实上自己从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听了我的话瑟雷斯阿姨张大了嘴巴,她并不知道我和洛基还有这层生死之交,她突然意识到之前想送给我乌鸦时的冒犯,于是伸出手打算说些什么但被我阻止,我知道她是无心的所以没有必要苛责她。
至于弗林他听了我对于平克的描述之后心中也有了答案,我所期望的事情多半就可以实现了。当然阻止小镇的发展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想要的只是让普朗的计划胎死腹中,让雷斯先生不再被普朗摆布罢了。
后来想想我那时还没有意识到,人类是脆弱的生物接连几次打击往往就可以让事情走向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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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雷斯先生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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