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天，涅槃之火席卷长空。

    时隔多日，萧纤绫终于再度将她的九炎凤皇召唤了出来。

    和她这种半吊子的水准不同，九炎凤皇乃是货真价实的神兽，纵然受到这片天地法则的压制，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绝非邪骨魔尊可以比拟。

    “终于出来了！”

    萧纤绫长出一口气，总算在关键时刻，将九炎凤皇成功召唤了出来。

    只可惜，太晚了一些。

    萧纤绫目光看向正在激烈交锋的凌峰和邪骨魔尊，抬头看了看高天之上的九炎凤皇，高声道：“凤皇，还不快把那个魔族的渣渣给灭了！”

    “唳！”

    九炎凤皇双翼一振，炽烈的涅槃之火，旋即以它为中心骤然爆散开来。

    一波接着一波的涅槃之火，在它那双巨大的双翼拍打之下，向着邪骨魔尊的方向缠绕而去。

    那些火焰，就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似的，看似将凌峰和邪骨魔尊笼罩，却只对邪骨魔尊造成了伤害。

    “啊！——”

    烈焰加身，邪骨魔尊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他无比怨毒的盯住高天之上的九炎凤皇，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发出诅咒，就已经被涅槃之火，烧成了灰烬。

    之前凌峰已经将他的边狱轮回破解，因此，这一次，他也无法通过边狱轮回重生。

    在涅槃之火的灼烧下，邪骨魔尊，彻底灰飞烟灭，也没有了任何一丝重生的可能性。

    一切，终于彻底结束了。

    凌峰虚弱的瘫倒在地上，额头上的第三竖瞳，缓缓闭合，血怒神纹，渐渐散去。

    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加虚弱疲惫，以及更为严重的伤势。

    只是，身体上的伤势，尚且可以慢慢痊愈，但是，死去的人……

    他们却已经灰飞烟灭，甚至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在邪骨魔尊的灭袭之光下，整个啸风营内，几乎九成九的弟子都已经死去。

    同伴挚友，红颜知己，都就这么毫无征兆的陨落。

    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凌峰紧紧握住了拳头。

    杀死邪骨魔尊，他的内心深处，却没有半点的兴奋和喜悦。

    只有悲哀痛楚，以及无尽的凄凉。

    从今以后，他的身边，不再有一个憨厚的少年，他叫姜小凡。

    也不会有一个外冷内热的少年，他叫李不凡。

    那个从对手，变成同伴，再变成了能够与自己一路同行的少年，他叫晏惊鸿……

    水中相遇，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情深义重，三生莲开，只为自己冲破魔瘴，那个宛如莲花一般圣洁的少女，她叫岳云岚。

    大帝墓下共患难，红尘之蛊系情缘，数年如一日的默默陪伴，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早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之中，不可分割的一种习惯，这个习惯，叫做拓跋烟。

    从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一点点改变，一点点懂事，失意落寞时有她，困顿迷茫时有她，吾道不孤，而始终能够站在自己身边，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只有那个叫做玉珺瑶的女子了吧。

    ……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那些鲜活的生命，现在，却已经彻底的消逝，湮灭在无尽虚空的深处。

    甚至于，连遗体都没能留下。

    这样的结局，让凌峰难以接受。

    “喂，小子，你没事吧？”

    萧纤绫飞身上前，将瘫倒在地的凌峰扶起，凌峰现在的状态，几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无比虚弱的摇了摇头。

    “凌大哥……”

    慕芊雪红着双眸冲了过来，只是，当她的双手要接触到凌峰的时候，凌峰的眼神之中，却明显带着一丝抗拒和排斥。

    纵然他心中明白，事情变成现在这样，绝非慕芊雪所愿。

    只是她身为一个女儿，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被杀死，又有什么错呢？

    但，理智上，凌峰虽然可以理解慕芊雪，但是从感性上，他却难以原谅慕芊雪，更难以原谅自己。

    他需要时间来缓和自己的情绪。

    至少现在，他一时间恐怕还无法再接受慕芊雪。

    殊不知，凌峰的无心的目光，却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刺进了慕芊雪的胸膛。

    她的手定定的僵在半空中，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看着身后那一片废墟，似乎有无数的亡魂，向她咒骂。

    都是因为她，才酿成了这样的后果！

    一切，都是因为她！

    “总司大人！太好了，您还活着！”

    “怎么回事？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家呢？其他人都……都怎么了？”

    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啸风营弟子们，纷纷从岛屿外围冲了过来。

    只是，他们看到的，却只是一片废墟。

    而他们的啸风总司，此刻就无力地躺在废墟的中心，好似又经历了一场大战。

    “死了，都死了……”

    凌峰咬了咬牙，别过头去，没有再看慕芊雪，只是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我想……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我……明白。”

    慕芊雪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泪水一滴滴滚落下来，转身默默离开了。

    她的背影，落寞，悲戚，形单影只。

    “喂，臭小子，这也不能全怪她吧？干嘛对她这样的态度？”

    萧纤绫皱起眉头，瞪了凌峰一眼。

    “我知道，可是……”

    凌峰紧了紧拳头，但却终究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转过头去，一声不吭。

    “哼，什么态度嘛！要不是本小姐的任务是接引你前往三途之川，才懒得管你死活呢！”

    萧纤绫轻哼一声，抬头看了看空中的九炎凤皇一眼，高声道：“凤皇，拿几滴凤凰真血来用用！”

    九炎凤皇一脸委屈的拍打了几下羽翼，但最后还是逼出几滴凤凰真血，乖乖交到了萧纤绫的手中。

    “臭小子，便宜你了！”

    萧纤绫将凤凰真血直接融入到凌峰的体内。

    有凤凰真血的强大生命力灌注到凌峰体内，相信他的伤势很快就可以痊愈。

    甚至等彻底恢复之后，更上一层，也未必没有可能。

    只是，身体的伤势可以很快恢复，但心中的痛，恐怕……

    除非那死去的人重新复活过来，否则，怕是要伤心一段时间了吧。

    她虽然是仙道强者，仙域之上，也的确有些起死回生之法。

    可是死得这么彻底，连尸体都没留下，就是五大仙帝来了，怕也只能摇头吧。

    而且伤亡人数这么多。

    就算真能复活，要复活哪几个啊？

    最好的办法，也只能等他接受现实了。

    “凌峰。”

    此时，却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神水阴姬，走了过来。

    “发生遮掩感到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但是死去的人已经不可追回，你难道还要继续伤害活着的人么？”

    神水阴姬意味深长的看了凌峰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神水阴姬飞身而起，转瞬之间，她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她并不属于这个地方，虽然已经放弃了争霸天下的野心，但她终究是堕落神族。

    或许，对她而言，找一个地方归隐，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伤害……活着的人么？

    望着神水阴姬远去的身影，凌峰紧了紧拳头。

    在凤凰真血的作用下，凌峰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一丝体力。

    他挣扎着爬起。

    是啊，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自己难道还要伤害慕芊雪的心么？

    他的冷漠，只会让慕芊雪更加痛苦啊！

    她已经很自责了！

    如果连自己也不能关心她，爱护她的话，她恐怕会崩溃的吧。

    深吸一口气，凌峰向着慕芊雪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无论如何都好，至少，他不能用冷漠来伤害一个女人。

    “算你还像一个男人！”

    萧纤绫暗暗点了点头，只有那种没用的废物，才会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看样子，这个臭小子，总算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啊！

    ……

    “都是因为我，一切都是我害的！”

    “我对不起大家，是我害得大家都死在了邪骨魔尊的手中！”

    “是我，都是我！我是罪人！”

    慕芊雪踉踉跄跄的回到自己的居所，房门紧闭，甚至不愿意让连一点光亮照进屋内。

    她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失声痛哭起来。

    原本，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和玉珺瑶倾吐，可是现在，连玉珺瑶也不在了。

    甚至连凌峰，他虽然没有说，但是她知道，凌峰的心中，一定对自己也有怨恨，也有责怪的吧。

    她死死咬住嘴唇，恨不能以死谢罪，如果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挽回这一切的话，她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而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一道白光，却忽然从她的额头处迸发出来，紧接着，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内。

    这一瞬，她似乎跨越了一段无比漫长的时空，当刺眼的白光消失的时候，她却已经来到了一个荒芜破败的空间之内。

    眼前，竟然是一口早已干枯的泉眼。

    若是夜未央在这里的话，自然能够一眼认出，这口干枯的泉眼，正是，春滋神泉！

    “吾乃春滋灵扈，慕芊雪，在你心中，是否有未竟之愿？”

    春滋灵扈，冷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慕芊雪面色一变，就见眼前那口干枯的泉眼上空，那些逸散流窜的淡金色气流，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正是春滋灵扈。

    “你……你认识我？”

    “在神泉范围之内，吾无所不知。”

    春滋灵扈十分平静的解释道：“你是夜未央与吾交易完成那一刻的见证者。根据规则，当你内心中存在强烈的愿力之时，吾亦可以与你进行交易，此乃春滋神力的传递法则。说吧，在你心中，有什么愿望？无论什么愿望，只要在规则允许之内，就可以实现。”

    “夜未央？你说的是夜神大哥么？”

    慕芊雪瞪大双目，“前辈，您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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