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迟意下楼看见佣人已经将宴会厅的布置用品陆陆续续搬过去，在为订婚仪式和晚宴做准备。

    背后传来宋心语的声音：“你现在是羡慕，还是嫉妒？你跟了好几年的男人，马上就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

    宋心语走到迟意身边，微微一笑。

    “还没正式认识过，我叫宋心语，是正霆的亲生母亲，却不是名正言顺的顾夫人。”

    迟意颔首，客气的喊了一句“宋阿姨”，算是打招呼。

    宋心语道：“多少年前，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跟了顾蕴和好几年，给他生了儿子，还是得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订婚、结婚、生孩子。”

    迟意欲言又止：“是……”

    “顾淮州的母亲，豪门千金，因为家族利益和顾蕴和联姻，有了顾淮州。

    他们这样的结合，除非一方死了，否则是永远都不会离婚的。

    她永远是顾夫人，我永远是情妇。

    即使一年到头都和顾蕴和住在一起，即使顾蕴和永远不会去见那个女人，别人依然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小三，可明明是我先和他在一起的。

    至于你……”

    宋心语笑了笑：“和我一模一样的处境，一模一样的经历，将来这也会是你的生活。”

    宋心语温柔的言语描绘，如同恶毒的诅咒，大清早就将迟意紧紧缠绕。

    迟意正要离开，宋心语却突然拉住了她。

    “我看得出来，顾淮州在意你，你能不能替正霆求个情？

    只要你帮帮忙，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迟意认真道：“宋阿姨，您误会了，我和顾淮州并不像您和顾叔叔的感情那么好。

    如您刚才所说，我只是个情妇而已，何况他现在要订婚了。

    您想找人帮忙，也该去找陆小姐，我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迟意将皮球踢给陆檀，迅速往餐厅走去。

    ……

    早饭后，迟意去医院陪秦玉玫。

    走进病房时，却看见陆檀坐在病床边，端着笑脸和秦玉玫聊天。

    迟意如临大敌：“你来干什么？”

    秦玉玫笑着说：“你朋友说她奶奶也住在这家医院，顺便就过来看望一下我，正给我讲你在公司的工作呢！”

    陆檀今天穿着白色长裙，外面是浅粉的大衣，淡色系的搭配让她看起来像个纯良无害的小公主。

    她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迟意。

    “你来的正好，我刚讲到你被客户刁难，还好顾氏总裁是你哥哥，帮你把事情摆平了，不然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秦玉玫不由得感叹道：“迟意从小就命苦，能被顾家收养真是幸运，好在顾家的人也护着她，我也能放心了。”

    陆檀点点头：“可不是嘛，尤其是顾总，对迟意可好了，饮食起居都……”

    “陆檀！”

    迟意的声音有些尖锐，打断了陆檀的话。

    陆檀笑眯眯的起身：“迟意嫌我话多呢，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阿姨再见。”

    迟意将陆檀送到病房外，关好门，一直走到电梯口，才厉声质问：“你又想怎么样？”

    陆檀耸耸肩：“就是查到你有个感情很好的阿姨，以前是开福利院的。

    我好奇你的孤儿生活啊，过来看看，你怕什么？”

    陆檀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任性骄纵，仿佛这世上任何人都不配被她放在眼里。

    迟意冷声道：“陆檀，你跟我过不去，是我们俩的事情，不要牵扯秦姨，你要是敢伤害她，我……”

    “你能怎么样？”

    陆檀轻笑一声，无语的看着她：“威胁别人之前，也得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分量吧？吓唬谁呢？”

    陆檀从始至终，都是这样轻蔑的、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像逗弄猫狗一般激怒她，欺负她。

    迟意攥着衣角：“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是因为我在R国和你发生冲突吗？”

    “不全是，”陆檀吹了吹指甲，笑着说：“那个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顾淮州的妹妹，一个平民百姓，有什么好为难的？

    可顾淮州一边要和我订婚，一边又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不要招惹你，我就有点生气了。”

    迟意突然意识到什么，问：“你是说，在R国商场里，你接到的那个电话，是顾淮州打的？”

    “是啊。”

    “在那之前，你们就已经要订婚了？”

    陆檀笑眯眯的点头：“对啊，不然我干嘛去R国玩一圈，不是来江市顺路吗？”

    迟意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刀似的，血不停的往外冒。

    那时顾淮州变着法哄她高兴，放她出国旅游，甚至一次次的和她发生关系。

    可她看不见的时候，顾淮州正计划着和陆檀订婚……

    陆檀十分“大度”的安慰道：“男人哄情妇都是这样的，给点钱，勾勾手，加点甜言蜜语，不就行了吗？

    往后他还会继续这么哄着你的，或许会骗你说他不会跟我结婚，等婚后再骗你说他很快就会跟我离婚，有了孩子再跟你说是意外，只想和你生孩子……

    你只要少看新闻，别关注我们豪门夫妇的日常行程，永远活在他给你编织的美梦里，就不会难受啦~”

    迟意的脑中突然闪过宋心语的脸。

    不，她还不如宋心语。

    顾蕴和至少是真心爱宋心语的，就算没有名分，也要永远守着她。

    可顾淮州不会。

    “哦对了，那时候我也只是生气，直到顾淮州说只要我答应订婚，随我在江市闹，他都能给我收场。

    我一下就想到你了，所以——我就来找你啦！”

    陆檀撅了撅晶莹的嘴唇，笑眯眯的看着迟意：“从小到大，我什么玩具都有，就是没有你这样打不死揉不烂的。

    你撑久一点哦，只要你一直做顾淮州的情妇，我就可以一直玩下去！”

    迟意的脑中嗡嗡作响，她不知道陆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

    她只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像破损的录像带一样在脑中闪烁。

    沈心澜死在她面前，脑浆迸裂。

    老太太教育她，顾淮州不可能为了她放弃万亿资产。

    她被陆檀多番羞辱，却渐渐信了顾淮州不会结婚的谎言……

    迟意回过神时，手机正在通话中。

    季南风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迟意！出什么事了？说话啊！”

    迟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又绝望。

    “你帮帮我，腊月二十八，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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