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州的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

    迟意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的号码，只有一个字——应。

    “你未婚妻姓应，是吗？”

    迟意并没有等顾淮州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顾淮州。

    “你解释完，就不用接电话了吗？就不用去结婚了吗？”

    她看到顾淮州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轻轻的拂开了男人的手。

    “所以，没有必要跟我解释。”

    她拄着拐杖，杨煦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搀扶她，慢吞吞的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

    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在去机场的路上，迟意无神的看着窗外，脑中闪过这些年的分分合合。

    眼眶微酸。

    不要跟我解释，我怕你的苦衷，又是一场谎言。

    我更害怕，哪怕这是个谎言，我也会因为你的苦衷而再次心软。

    “迟意。”

    杨煦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迟意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上的手掌，不像顾淮州的手那样修长、骨节分明，皮肤泛着缺乏保养的黑黄色，青筋也不那么明显。

    但他的手掌，温暖又踏实。

    迟意抬眼对上杨煦温柔的眼神，犹豫了一瞬，默默将手缩了回来。

    “杨煦……”

    “没关系，我说了，我会等你。”

    杨煦没有丝毫不满，轻轻的将迟意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休息一会吧。”

    ……

    飞机降落在A市机场时，已经是深夜了。

    两人直接去了学校的活动中心。

    整个学校都安安静静的，唯独活动中心的小厅里吵吵闹闹，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次泄露方案的情况。

    “学姐来了！”

    有人嚷了一声，众人齐齐看向走进来的迟意和杨煦。

    迟意先安抚学生的情绪：“我和杨主任已经了解了情况，虽然我们的主题已经被其他参赛队伍抢先注册，但内容不会雷同。

    只要大家发散思维，我们再重新规划，一定可以在截止时间前提交一个满意的主题。”

    方立学站出来：“学姐说的容易，但哪有那么容易再想出一个新的？

    而且，就算想出新的来，难保不会被再次泄露吧？

    我看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泄密的人揪出来，踢出项目组。”

    杨煦严肃道：“泄密这件事，学校会调查并严肃处理的，大家可以放心。”

    方立学沉声道：“调查就不用了，学校能严肃处理就行。”

    说完，他让开位置，陈媛低着头站在他背后。

    “陈媛，你把刚才跟我们承认的，再跟杨主任和学姐说一遍吧。”

    陈媛低着头，攥紧了衣角，声音染上几分哭腔。

    “我……是我泄露了主题，因为对方是建筑行业的大公司，答应让我越过实习期直接入职做设计师。

    是我对不起大家，我自愿退出项目组。”

    说完，陈媛推开几人，跑出了小厅。

    “陈媛！”

    迟意大着肚子追不上，只能干着急。

    方立学严肃道：“杨主任，她已经承认了，她认为她的想法足够好，所以卖给了对方，请学校立刻开除她，给我们一个交代！”

    其他人也附和道：“对，必须开除！我们辛辛苦苦做的方案，就这么被她卖了，太过分了！”

    “那我们的新方案怎么办？要不就用一开始那个吧？方立学刚开始想的那个不也挺好的吗？”

    “有道理，我们只要换个主题名就行了，设计图纸修改一下，立刻就能上报了。”

    迟意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方立学，朝气蓬勃的学生戴着眼镜，镜片后的双眸闪烁着信心百倍的光芒。

    她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

    是上位者得逞之后，露出的自信神色。

    这样的眼神在顾淮州眸底，只会转瞬即逝，甚至很少有人注意到。

    可方立学太年轻了，年轻到不懂得遮掩，还要露出更加得意的笑容。

    “之前的主题已经被驳回了，大家如果真的想凭自己的真本事在这次比赛中拿到成绩，就抓紧时间，将你们的思维、能力、和观察力都拿出来，重新想一个主题。

    明天下午三点，我和杨主任会过来，再和大家探讨新的选题。”

    迟意说完这句话，看到方立学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转身，拄着拐杖快步走出了小厅。

    “迟意！你走慢点！”

    杨煦追上来扶着她。

    “你有陈媛的电话吗？我给她打个电话。”

    “有，有。”

    杨煦急忙拿出手机，查到之前的报名表，将电话报给了迟意。

    迟意打了两个电话，那边都挂断了。

    没等迟意问，杨煦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不住宿舍，都是快毕业的学生了，已经搬出去了，我看看能不能问到她的住址。”

    一番折腾下来，杨煦终于问到了陈媛现在的住址。

    两人连夜赶到了一个老旧的城中村。

    杨煦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扶着迟意上台阶，敲响了房门。

    门内传来脚步声，开门的瞬间，陈媛的声音也一并传来。

    “我都承认了，你还要怎么样？”

    陈媛愤怒的表情在看到迟意和杨煦之后，僵了一瞬。

    “杨主任，学姐，你们怎么来了？”

    迟意已经走的气喘吁吁：“先……先喝口水，有水吗？”

    “有的有的！”

    陈媛急忙去倒水，杨煦也扶着迟意走进去，关好了门。

    迟意喝完水，看着这狭小的出租屋里，行李都已经打包好了。

    “你要去哪里？”

    陈媛含糊道：“我……我不是可以入职了吗……”

    “入职合同呢？对方跟你联系的叫什么名字？你要搬到哪里去？薪资谈好了吗？”

    迟意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陈媛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答上来一个字。

    迟意看着局促的女孩，仿佛看到了当年一毕业就走投无路的自己。

    “陈媛，上次你那么用心的想出了破茧成蝶的主题，设计初稿你也下了很大的功夫，我不相信你会因为一个所谓的入职名额就泄露信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和杨主任，如果不是你泄密，我们一定会帮你澄清的。”

    陈媛小心翼翼的看了杨煦一眼，终于抽泣着哭出了声。

    “是方立学，他上次的想法被学姐驳回之后，就私下找过我，让我自己退出项目组。

    我不肯，他就把我想出来的方案给了别的队伍。

    他威胁我，要是我不肯退出，下一个方案他会继续泄密，还会让我拿不到毕业证，找不到工作。

    他叔叔是学校的校董，他家里也很有钱，就算我告诉老师，他也有办法摆平。”

    事实和迟意想象的差不多。

    她压着怒火，先带陈媛回到酒店，安顿她在房间睡下。

    杨煦关好房门，忧心忡忡。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她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方立学威胁她，也证明不了方立学泄密。

    而且，陈媛今晚已经当众承认了是她做的，现在她回去改口，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迟意抚着小腹缓和情绪：“我知道，但不是她做的，就不能让她背锅。”

    杨煦看着迟意眉心紧皱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你先休息吧，我想想办法，你别熬坏了身体。”

    杨煦正要离开，迟意突然叫住他。

    “等等等等，我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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