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诗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了迟云澈。

    迟云澈直接从病床上摔了下来，疼的眉头都拧在一起。

    “小勋！”

    顾淮州急忙上前把儿子抱起来，看向应诗的眼神锐利骇人。

    “你是疯了吗？”

    应诗直勾勾的盯着缩在顾淮州怀里的孩子，像是要用眼神在他身上钻出一个洞来。

    他会说话了？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会说话的？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说给她听？

    坏女人？他为什么这样说她？他都知道些什么？

    应诗满肚子的疑惑，却又不敢问出来。

    她眼珠一转，低声道：“对不起，小勋，阿姨不是故意的。

    你刚才压到了阿姨的脚，阿姨太疼了，才推了你一下。”

    这孩子要是真会说话，总会辩解一句吧？

    迟云澈眨眨眼，转头看向顾淮州。

    一瞬间，眼泪汪汪。

    他原本就长的精致可爱，像是漫画书里的小王子。

    此刻黝黑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鼻头红红的，嘴角往下撇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个字都没说，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委屈可怜。

    顾淮州好像一下就看懂了儿子的委屈，立刻回应：“爸爸知道，不是你的错。”

    迟云澈觉得，这句话还不够。

    于是他的嘴角又往下撇了几分，眼中的泪珠又大了点，鼻头更红了。

    顾淮州急忙道：“爸爸看的很清楚，你刚刚的位置没压到她的腿，不是你的错。”

    迟云澈好像被冤枉的人终于沉冤得雪似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他上前攥紧了顾淮州的衣角，哭的一抽一抽的，先委屈的看了看顾淮州，又着急的看向应诗。

    他的眼神落在应诗推他的那双手上时，像是害怕，往顾淮州怀里躲了躲，抽噎的更厉害了。

    顾淮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顾迟勋这么委屈害怕的模样了，此刻心都要碎了。

    对儿子的心疼和对迟意的愧疚一齐涌上来，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小勋，不怕，爸爸在这里，爸爸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顾淮州看向病床上的应诗，眼神冷厉。

    “今天小勋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应诗眼神一闪，辩解道：“淮州，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难道你以为，是我把他推下楼的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顾淮州冷声道：“之前你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上次在餐厅，不就是你故意抱着他摔在玻璃渣上吗？”

    “我……”

    应诗急忙道：“上次是事出有因，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怎么可能做第二次？

    再说了，让小勋摔下楼梯，让我自己摔坏了腿，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

    “是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是为了阻止你的专访吗？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如果我对你有特殊的感情也说得通，可我拿你当亲哥哥一样，这些年我有哪件事不是按照你的意思来做的？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如愿以偿，难道你忘了，当年全世界都反对你和迟意的事情，只有我站在你这边！”

    应诗眼泪汪汪的和顾淮州对视着，一副十足的被冤枉的模样。

    “淮州哥哥，你忘了这些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

    我背叛了外公，捧着整个应氏为你保驾护航，搭上我自己的名声也要完成那场婚礼计划，对小勋视如己出……

    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你现在竟然连我都要怀疑吗？”

    顾淮州盯着应诗泪汪汪的双眼，沉默良久。

    “应诗，我再问一次，是你吗？”

    “当然不……”

    “我是说之前、所有、这一切，是你吗？”

    应诗突然看清了顾淮州眼底的冷意。

    彻骨寒凉从脚底蔓延，冻的她快要忍不住发抖。

    她不知道顾淮州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每一句话都说的恰到好处，顾淮州为什么突然扯出问这种问题？

    “不是！当然不是！”

    她激动的反驳着。

    顾淮州点头：“好。”

    他抱起迟云澈，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顾淮州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应诗。

    “你心思深，我不觉得有问题，我们那个成长环境，单纯的孩子都死了。

    可你不该拿这种心思来对付我，应诗，你对我付出很多，我对你也不差。”

    说完，顾淮州抱着孩子离开了病房。

    应诗坐在病床上愣了半晌，无名冷意自心底蔓延开。

    她突然觉得，她好像走错了……

    ……

    万晟小区。

    顾迟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迟意趴在他的床边，脸颊压在手背上，微微有些变形，睡的不大安稳，睫毛时不时轻颤。

    顾迟勋不敢动弹，生怕吵醒了迟意。

    他也不想动弹。

    这样一睁开眼就看到妈妈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他一寸寸的观察着迟意，突然发现她额角细微的疤痕，在发际线周围，一半被头发遮住了，另一半也没平时精致的妆容遮掩的很好。

    现在褪去伪装修饰，顾迟勋看的很清楚。

    他伸出小手，轻轻的摸了摸那一处。

    迟意立刻惊醒：“小勋！”

    迟意对上顾迟勋微微泛红的眼睛，紧张的问：“怎么了？头很痛吗？妈咪去给程叔叔打电话，让他过来看一下……”

    迟意正要起身，顾迟勋却拉住了她。

    “怎么了？”

    顾迟勋摸到床头的便签本，急忙写下心头的疑问。

    “妈妈额头的疤痕是那场大火留下的吗？”

    迟意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反驳。

    可她想到，顾迟勋和迟云澈都是她的儿子，迟云澈知道的事，顾迟勋也可以知道。

    于是她点点头：“是，当时烧伤的部分有点多，留了很多疤痕，不过现在已经去掉了。”

    顾迟勋又写：“疤痕旁边的头发不一样。”

    迟意笑着说：“你真聪明啊，这都能发现！

    那么大的火，把妈咪的皮肤烧坏了，头发也烧掉了，这些是后植的，所以和先天的不太一样。

    不过不像你这么仔细观察的话，应该看不出来吧？以前都没人发现呢！”

    顾迟勋的眼眶更红了。

    “妈妈，你肯定很疼吧？”

    迟意眼眶一酸，给了顾迟勋一个温柔的笑容。

    “都过去了，已经不疼了。”

    顾迟勋的眼泪却突然掉下来。

    他一直觉得，只要解开误会，爸爸和妈妈就能重新在一起。

    可妈妈受到的不止是心灵上的创伤，还有身体上的折磨。

    他看到那些疤痕，想到妈妈经历过的疼痛，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有些痛恨爸爸的无能。

    又怎么能要求妈妈原谅爸爸呢？

    顾迟勋爬起来，紧紧的抱住了迟意的脖子。

    “小勋，怎么了？”

    顾迟勋的眼泪一滴滴坠落，滑进迟意的脖子里，滚烫湿润。

    迟意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没关系，妈咪已经不疼了。

    这些都跟你和弟弟没关系，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永远是妈咪最爱的宝贝。”

    顾迟勋松开迟意，写下一行字——

    “打赢了爸爸，我们一起走。”

    迟意一愣：“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顾迟勋写着：“知道，我要跟妈妈和弟弟一起走。”

    让爸爸急死，哭死，也经历一遍妈妈的难过，才算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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