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欣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迟意浅笑：“开个玩笑，别这么胆小。”

    应诗看着迟意离开，才不耐烦的扫了郑欣一眼。

    “还不起来？来之前我就跟你说了，她长得和迟意有点像，你至于吗？”

    郑欣爬起来，问：“我都按您的意思说了，那之前说好的……”

    “钱会打到你的海外账户上，等事情结束，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最近就留在江市，我会派人保护你的，放心，谁也动不了你一根头发。”

    应诗看着郑欣半晌没有回答，不悦的抬眼。

    “怎么？帮我做事，这些年委屈你了？”

    “不是不是！小姐，我知道了。”

    应诗这才挥挥手，让她离开。

    黎查试探着问：“小姐真的放心她吗？她并不是您的心腹，万一说漏了嘴……”

    应诗轻描淡写道：“怎么可能放心？等事情结束，就让她彻底消失，免得坏我的事。”

    “是，我明白了。”

    ……

    迟意回到家里，顾迟勋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上前将儿子抱起来，送进卧室。

    顾迟勋刚一沾枕头，就醒了，拉着她的衣角哼哼了两声，却也说不清什么话。

    “妈咪在呢，睡吧。”

    顾迟勋睁开眼睛，去床头柜拿到便签本，写给迟意看。

    “对不起，我又在沙发上睡觉了。”

    迟意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在沙发上睡觉，妈妈会担心我，我不应该让妈妈担心。”

    迟意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怪不得她很多次回来，顾迟勋都急急忙忙回房间睡觉。

    原来是这个原因。

    迟意躺在顾迟勋的小床上，靠在床头，将他搂进怀里，温柔的安慰。

    “小勋，妈咪担心你是本能，从妈咪知道你和弟弟在我肚子里的那一天开始，妈咪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担心你们。

    无论你是不是在沙发上睡觉，无论你是不是六岁的小孩子，哪怕你已经长得像妈咪这么大的人，妈咪也还是会担心你的。”

    顾迟勋眨着眼睛，似乎在消化迟意这段话。

    他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写字。

    “可爸爸说，我应该快点长大，做一个让别人永远不敢欺负和轻视的男人，也不应该让别人担心，否则别人会知道我的弱点。”

    迟意摸了摸顾迟勋的头，声音在黑夜中格外轻柔。

    “那是因为爸爸有很多敌人，他要出去打怪兽啊。”

    “妈妈，你在骗小孩子，这个是世界上根本没有怪兽。”

    “……”

    差点忘了，自家儿子的智商和寻常小孩不大一样。

    迟意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那是因为爸爸觉得，只有不让别人担心才是强大的人。”

    “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了，真正强大的人可以接受周围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敬畏还是轻视，无论是担心还是诋毁。”

    顾迟勋觉得他看那些深奥的数学物理书，都能懂得个大概，可今天这番话，真是深奥。

    他写了一张便签递给迟意，仰头，认真的看着迟意这张温柔的脸。

    “妈妈，你现在可以接受周围所有的情绪了吗？”

    迟意捏着那张便签，愣了许久。

    她能吗？

    六年前，她是接受不了的，逐渐将自己逼近了死胡同，加上那些药物，终于成了一个人人嘲讽的疯子。

    六年后，她再回到这里，好像无惧那些声音了。

    她是情妇，是第三者，是失败者，是见不得光的女人，是玩火自焚的疯子……

    她听着那些人议论她的过往，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身体里好像燃烧着不灭的怒火，究竟是什么呢？

    顾迟勋拽了拽她的衣角，拉回了她的思绪。

    迟意回过神，顾迟勋抬起小手，轻轻的擦拭她眼角的泪珠。

    迟意低头，亲吻了顾迟勋的额头。

    “不，妈咪也没有那么强大，能接受周围所有的情绪。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妈咪的弱点都很明显。”

    顾迟勋眨了眨眼，不太明白。

    迟意笑着说：“就是你和弟弟啊，是妈咪的软肋，也是妈咪的盔甲。

    只要有你们在身边，妈咪就会一天比一天更强大，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伤害都不会落在你们的头上。”

    顾迟勋紧紧地抱住了迟意。

    迟意只觉得怀里小娃娃的一个拥抱，就填满了她那颗空虚的心脏。

    她哄着顾迟勋睡着，给他盖好被子，才离开卧室。

    ……

    翌日。

    迟意吃早饭的时候，就接到了程允淮的电话。

    她看了一眼，挂掉了。

    程允淮又打过来，她又挂掉。

    来来回回足有四五次，程允淮似乎终于放弃了。

    迟意吃完早饭出门，刚走到车库，就听到一声震天响的关车门的声音。

    程允淮拄着拐杖踉跄着走过来，一把拽住迟意的手腕。

    “你把通江坝项目给了应诗20%？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迟意淡淡拂开他的手：“跟你商量了，你就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这个项目价值十几个亿，这么大的蛋糕，我们自己吃下有什么不好？

    你竟然分给别人？分给的还是那个险些害死你的仇人？你是不是疯了？”

    迟意瞥了程允淮一眼，抬了抬脚，高跟鞋踢了一下程允淮的拐杖。

    程允淮没防备，踉跄一下，“砰”的一声趴在车前盖上。

    狼狈又滑稽。

    “迟意！”

    迟意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这条腿好了呢，否则怎么又跑出来跟我大呼小叫。

    我要是再对另一条腿开一枪，你下次怎么办？坐轮椅来跟我吵架？”

    “你……”

    程允淮气的眼镜都歪了。

    他堂堂一个程家少主，多少人尊着敬着，可到了迟意这里，像个小丑似的被戏耍。

    偏偏他还不能把迟意怎么样，毕竟……毕竟……

    程允淮深呼吸一口气，稳住情绪之后才开口。

    “迟意，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才把这个项目拿到手，为了扳倒应诗，也是费了不少力气。

    她现在没了顾淮州的支持，眼看就要被应逍扫地出门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拉她一把？”

    迟意说：“因为应诗找到了当年照顾我的护士郑欣，愿意指证所有的事情都是陆檀做的，我觉得这个交易很值得。”

    “值得？你明知道幕后黑手是应诗，她把事情都推到陆檀身上，自己置身事外，你送了她几个亿，你还觉得值得？”

    迟意笑着说：“是啊，值得啊，几个亿钓出当年的真相，有什么问题吗？”

    迟意拿出一支录音笔，递给程允淮。

    “喏，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了。

    正好看看应诗都落井下石到这个程度了，陆檀还能装疯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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